第89章

  季风将手中的酒递给他,道:“喜酒,殿下尝尝。”
  陈顼将坛中的酒一饮而尽,笑得肆意,道:“许久没尝过这么好的酒了,多谢皇姐!多谢季将军!”
  他执拗着,不肯唤季风一声“姐夫”。
  季风也不在意,只道:“殿下慢些喝。”
  陈顼擦了擦唇角的酒渍,道:“无妨,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霸先……”弄玉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动容,又很快将所有情绪敛去,道:“这皇位只有一个,你明白么?”
  陈顼握着酒坛的手顿了顿,道:“我曾说过,若皇姐喜欢这位置,我不会去争。后来,我违背了誓言,却不是因为我想要这位置,而是因为,我想护着皇姐。想一生一世,与皇姐在一处。还好,我争不过皇姐。否则……”
  他苦笑着摇摇头,道:“我不忍皇姐受此禁锢之苦。可不经此事,不懂,不懂……我生来自私。”
  他说完,便冲着弄玉浅浅一笑,缓缓站起身来,朝着那片黑暗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弄玉才垂下眸去,道:“走罢。”
  季风走到她身侧,握着她的肩,道:“陛下若是心疼,倒不如放他出去。”
  弄玉没说话,只望着地上的酒坛出神。
  季风道:“边境倒是极锻炼人的,敏敏和镇北军在那里,他们会看着他,也会教他。”
  弄玉道:“容朕再想想罢。”
  季风也不再劝,只笑着道:“如此,陛下可有闲情与我回去了?”
  弄玉看向他,道:“你还没忘?”
  季风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道:“不敢忘……也,不肯忘。”
  *
  九华殿。
  龙凤烛燃得正好,烛光映在红色的帷帐之上,让人不由迷离、沉醉。
  弄玉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觉一派的水光潋滟。
  她赶忙回身,道:“朕觉得……今日有些晚,明日好些。”
  季风笑着道:“我倒觉得,今日正好,恰如其分。”
  他看着她,只觉难以自持,连呼吸都不觉重了几分。
  不等她回答,他便将她抱到了床上。红色的锦被上放着枣、花生之类的东西,这是楚国之习俗,是早生贵子之意。
  季风将这些东西拂在地上,才缓缓将她放下。
  弄玉的脸泛着红晕,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道:“我怕……”
  季风轻轻蹭着她的鼻尖,道:“这一次,不会了……”
  他与她十指交缠,眼底也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欲色。
  她咬着唇,低低的哼了一声。
  听着她的呢喃,他的眸色一寸寸的深了下去,气息也越发浓重。他一手将她的双手压在头顶,整个人覆盖上来,另一只手探在前面。
  弄玉咬着唇,道:“轻些……”
  他埋在她的脖颈里,下颌贴合着那个弧度,可当他进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来不及细想,便觉身子一软,完全脱了力……
  她想,这一次一定会恩爱两不疑。
  *
  面首变成凤君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镇北军都沸腾了一般,点燃了篝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吓得对面驻地的北魏军队彻夜不眠,生怕镇北军发了疯,一路打过来。
  季敏端着酒盏,看向姜离,道:“姜叔,哥哥他啊,终于如愿以偿了。我就说,凭着他的姿色,也不至于只做个面首。”
  姜离笑着道:“是啊,从此这镇守边境的重任,便在姑娘身上了。”
  季敏点点头,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道:“我听闻,咱们军中要来一个人?”
  姜离“嗯”了一声,似乎对要来的那人讳莫如深。
  季敏道:“无所谓,无论谁来,咱们镇北军都压得住。”
  姜离紧张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道:“正是。”
  第77章 番外二、前世(弄玉视角) 微虐。……
  贞元三年, 我十六岁。
  我被皇妹持盈的宫女流筝推入莲花池,大病了一场。
  “伯英。”我挣扎着起身,整个身子都湿漉漉的。
  伯英是我宫中的掌事姑姑, 侍奉了我多年, 待我如同母女。
  她温暖的身子抵着我, 道:“殿下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我苦笑着道:“大病初愈, 是这样的。”
  殿里昏昏暗暗的, 见我醒了,遣兰才点亮了宫灯, 将宫灯挪到我身前, 道:“殿下可觉得好些了?”
  我点点头,道:“母后……可来瞧过我?”
  伯英没说话, 只道:“殿下养好了身子, 皇后娘娘也会高兴的。”
  她这话一说, 我便全明白了。也不算出乎意料,因而, 也没什么可委屈或者失落的。
  我虽是大楚的嫡出公主,却卑微如草芥。
  说起来, 也是一桩极悲的事。只怪我命不好, 自小在我的皇祖母,也就是崔太后身边长大,而我的庶妹持盈倒阴差阳错地由我母后养大, 因此,母后疼爱持盈,远胜于我。
  遣兰见我面色不好,不觉恨道:“分明是宣德殿下的宫女推了殿下入莲花池,宣德殿下却死不承认, 还说是咱们殿下不好,偏皇后娘娘就护着她……”
  伯英朝着她使了个眼色,遣兰赶忙住了口。
  可其实,我看到了她的眼色,也听懂了遣兰话语里的不忿。
  只可惜,我无力改变……
  *
  不过,我的生活也并非全是黑暗。
  “殿下,殿下!小裴大人来了!”有宫人忙不迭地进来报喜。
  我心头一喜,却见持盈浅笑一声,道:“不过是小裴大人,也值得你这样?”
  持盈的侍读是她的表姐,名唤谢念。
  谢念激动道:“殿下,他可是裴玄啊!这京里最出挑的公子!”
  此言一出,其余侍读的臣子之女们也都议论起来。
  我的六皇弟陈顼笑着转过身来,道:“皇姐,听说裴太傅告病,这些日子就由裴玄给我们授课了。”
  他是我同母的弟弟,也是整个宫廷之中,对我最好的人。
  与我不同的是,母后待他如珠如宝,疼得眼珠子似的。
  我微微垂眸,不敢表露心迹,道:“也好。”
  持盈看了我一眼,道:“皇姐不会也心悦小裴大人罢?”
  周遭的人都停了下来,等着我的答案。
  我知道,宫中的兄弟姐妹们都不大瞧得起我,连带着那些侍读们都在看我的笑话。
  “不会。”
  我赶忙回答她,又心虚似的,低头去翻看书页,全然不知,裴玄已站在门前。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款款走到我身侧,道:“安平殿下,昨日的书可温了?”
  我抬头看着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生得极好看,飘逸俊秀,尤其是一双眼睛,有淡淡的琥珀色,如落日熔金,足以勾魂夺魄。
  从小到大,我见过他许多次,或在宫宴上,或在宫中迎面路过,可这么近的看他还是第一次。
  他也不恼,只勾了勾唇,道:“背几句,臣听听。”
  我站起身来,我并非不会背,我于读书上不算有天赋,可我肯用功。毕竟,若是连功课都不出挑,只怕会更被母后厌弃。
  我正要开口,便见持盈已爽声念了起来。
  她背的流畅,我不敢与她争,自然也插不进嘴去。
  她背完之后,朝着我扬了扬眉,眼底满是窃笑,一转眼,她又极温顺地看向裴玄,道:“小裴大人,我皇姐不擅读书,以后还是我来罢。”
  裴玄没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道:“宣德殿下背得很熟稔。”
  我想,他大概对我很失望。
  *
  接下来的日子,我越发沉默。
  于学堂之上,只有陈顼同我说话时,我才会讲几句。
  有时候,裴玄就坐在讲坛之上,静静批着习作。
  不知他是否听得到我的声音,可每次他在,我就更快活些,话也多些。
  很快就要到乞巧节了,这一日,宫门大开,全京城都不必宵禁。
  陈顼笑着道:“皇姐,明日我陪你出宫去玩,好不好?”
  我透过他小心看着裴玄,正要开口,便见持盈走到了裴玄面前,笑着道:“先生,你明日可得空?母妃不许我出宫,可若是你能陪我去,她定会放我出去的。”
  裴玄抬起头来,不知为何,我仿佛觉得他在看我。
  不过,大约是我的错觉。
  我看向陈顼,强自挤出一抹笑来,道:“好啊。”
  陈顼道:“我早就打听好了,京城里哪里最热闹,哪里的东西最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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