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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向她做了个鬼脸,我吓唬她,说:“神经病打人不犯法哦。”
  我还没玩够,方玉珩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矮个子红了眼睛,一副马上就要控诉我的模样。方玉珩对她俩说:“你们走吧,我不喜欢有人在我的订婚宴上搬弄是非。”
  矮个子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被她同伴推着拉着离开了。
  我抽完最后一口烟,也准备绕开方玉珩,离开。
  他拉住我,他颤声说:“对不起,我早就想告诉你,但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我抽出手,对他笑了下:“开不了口就不开啊,时间到了总会知道,早知道晚知道,一回事,不打紧的。”
  方玉珩的眼眶很红,我不想再多看了,我大步往前走着。
  他在我身后说:“是干妈的意思!干妈跟我爸说,彤彤是个好女孩。我......我真的......休宁......我没办法......”
  我越走越快,大厅里到处灯光璀璨,好像藏不住任何心思。我像照妖镜前面现了原形的女妖怪,浑身不得自在。
  我在花园、在大厅,在二楼,无头苍蝇似的地奔走着,我想要找到一个容身之处、藏身之处,我要躲进去,我要谁都看不见我、谁都找不到我。
  我在花园角落找到了这样一处房间。
  门把手是松动的,里面黑压压一片,隐约能看到桌椅轮廓。我把门锁起来,我靠着门蹲下。这里的隔音很一般,我还能听到远处的欢声和喧闹。
  我摸了摸脸,湿漉漉的,我居然流了眼泪。原本没觉得有多难过,摸到眼泪时,鼻腔酸了,舌尖也酸了,倒是实打实感受到了委屈。
  我趴在膝盖上哭,嚎啕大哭,我的眼泪落到铂金包上,我觉得太滑稽了,他妈的一切都太滑稽了,从我妈,到方玉珩,到彤彤,到今天长廊里那两个无名无姓的小丑,再到我自己。
  从小到大,都有很多人爱说我闲话。
  小学那会儿我乖,我安静,我听爸妈的话要当淑女,不管那些言论多么刺耳,我都左耳进右耳出,我会对那些人笑。分明是他们说话难听,却像我做错了事情一样,我拼尽全力讨好他们。
  钢琴老师那件事后,或许我当真是从楼梯上掉下去摔坏了脑袋,我彻底变得不一样了。我走到了另一个极端:谁骂我两句,我就还他两巴掌,谁给我两巴掌,我就跟他拼命。
  我抱着膝盖抽搐,越哭越生气,越哭越生气,浑身上下有劲儿没处使,我把手里的包砸了出去,砸得很用力,里面的东西天女散花落了一地,它仿佛是弹了一下,发出了两声不太一样的响动。
  然后我就听到有人浅浅“嘶”了一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我本来想装没听见的。”
  我愣住了,我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肩膀、胸口还在抽动。
  我看到一个黑影立起来,走到门边,走到我身边。“啪”的一声响,屋子里瞬间亮了,我看到严靳低头看我,他额头上有个狰狞的口子,正往下流血。
  我傻眼了,我不知道应该先逃跑还是先解释。我又抬起眼睛,用朦胧的视线看他,偷看他,他额头上的伤口刺到了我的眼睛。
  “哭够了?”他蹲下身问我。
  我吸了吸鼻子,傻不愣登地点了头。
  严靳帮我把散落一地的东西收回包里,他拉着我的手站起来,往外走,我跟着他,在寒风中穿过了一片梅林,又躲过了无数双熟悉的眼睛。
  他把我带到车上,梅花的香味也附着在衣服上,头发上,被我们带到了车里来。
  我抽出纸巾擦眼泪、擤鼻涕,然后我反应过来:“去医院对吧?你喝酒了吗?我来开车。”
  严靳用手帕按住伤口,他摇了摇头:“砸得也真够准的。”
  那天晚上,严靳的额头缝了四针。医生问我,怎么伤的,是不是跟你打架,是不是家庭暴力,我说没有啊、冤枉啊,可能是被包砸到了,也可能是被包里随便什么东西砸到了。
  “随便什么东西......”医生抬头狠狠白了我一眼。我觉得他多半是想骂我,但看我双眼通红,仿佛已知悔改,就没再多说。
  从医院出来,我跟着严靳回了他家,我感觉自己很有义务陪他一晚。
  我跟严靳在沙发上干坐着,我俩很少有这么尴尬的时刻,无奈之下,我开始阅读从医院拿回来的药品说明书。度秒如年地过了几分钟,我听到门铃响了,弹簧似的站起来,我说:“我去开。”
  开门之前我扫了眼可视门铃,门外站着个女人,年轻漂亮的女人,我又灰溜溜回到客厅,我说:“还是你去开吧......”
  严靳有些疑惑地站起来:“你这么积极,我还以为是你的外卖到了。”
  我眨了眨眼睛没说话,等他走到玄关处,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一面白墙后面,躲了起来。
  我听到门开了,年轻女人跟他打招呼,喊他严律,又关心他的额头怎么了,然后就是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最后女人说:“那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严靳把我从白墙后面捉了回去,他说来者是他秘书,临时来找他签字。
  我半信半疑地说:“是吗?”我问他,“我是不是妨碍了你的好事?”
  他挑起一边眉毛,估计是扯到伤口,他下意识皱了眉头,他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和身边每个女人都有点关系?”
  我说:“我不知道啊,但不管有没有,都跟我关系不大吧。”
  我一个“吧”字还没说圆,严靳就把我扛在了肩膀上。突如其来的撞击让我四肢缩紧,痛感还未消散,我又被他丢上了床。
  第17章 我们好像被这道光串联着……
  严靳跨坐在我身体两侧,一言不发地,俯身亲我。我们在灯火通明的卧室里作-爱,他今天好野蛮。虽然平时也算不得文明,但今晚尤为不懂克制。
  我筋疲力尽,大汗淋漓,澡都没洗就抱着他睡了过去。凌晨两点醒来,他问我要不要洗澡,我缩在被子里点头。他去浴室放热水,抱着我泡了一会儿。
  我靠在他肩膀上,热水让身心都松弛,我说:“这样睡比床上舒服。”
  他抓着我的手往下探,有东西硌到我的掌心。他转过头来咬我耳朵,说我自私,只顾自己舒服,不管他的感受。随着我们的动作,浴缸里的水哗啦作响,我扶着浴缸边缘,感觉自己随时要栽倒下去。
  ......
  重新挨上枕头已经快凌晨四点了。
  我闭着眼睛跟严靳聊天,神经一松,嘴皮子也轻松,什么话都往外说,我反复辱骂方玉珩,我说他是个懦夫、小丑、伪君子。
  严靳问我:“你不恨李欣彤?”
  我说:“关她什么事?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男人不靠谱。况且我也没那么喜欢方玉珩。”
  “那你哭什么?”
  我有些尴尬地顿了下:“你懂个屁。”我在被子底下蹬了他一脚,“我还没问你呢,藏在房间里鬼鬼祟祟是要做什么?”
  “等你啊。”严靳忽然一个翻身压|到我身上,他掀开被子,往下挪了几寸,他低下头。突如其来的温暖潮湿,惊得我狠狠一哆嗦,连脚尖都绷直了。
  我喘息着问他:“你到底还让不让我睡?”
  他抬头对我笑,抓着我的手掌去贴他脸颊,故意把话说得缱绻缠绵:“来啊,睡,宁宁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我被他气笑了:“臭流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把被子拽起来,将我包裹住,我们在这片柔软之下吻得难舍难分,隔了好久他才松开我,我甚至有点分不清是晕是困,有点分不清梦境现实。
  严靳摸了摸我的脸,他说:“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想亲近你。”
  我缓了一缓,说:“你家床垫什么牌子的?太舒服了。”
  他说:“搬过来吧。”
  我知道我一定是听错,我重新问他:“你刚才说的什么?”
  “我问你要不要搬过来住。”
  “不要。”我说,“我们不是能长期住在一起的关系。”
  “那什么才是可以长期住在一起的关系?父母和子女吗?”
  我做出张牙舞爪的表情,我说:“你不要拿刀往我心窝里戳。”
  他笑了两声,笑得好好听,他说:“不用想太多,就当是为了一张舒服的床,为了一个舒服的枕头。”
  我还是摇头,我说:“我如果跟你吵架,一定会被你扫地出门。我很讨厌被人赶走你知道吗?好像一文不名的垃圾,像装垃圾的购物袋。如果打扮鲜亮些,就是奢侈品的购物袋。”
  “我什么时候跟你吵过架?”严靳说,“真有那天,我走就是。”
  “我鸠占鹊巢啊?”
  他掐我的腰:“不敢了?不是一向胆大包天?”
  我缠|住他的小腿,睁开眼睛:“我住在这儿,你还怎么干坏事啊?”
  严靳忽然又沉默了,他说:“你考虑一下吧,我尊重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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