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军情大事,不得延误。此前曾经说过的话,那句大军凯旋,军士归乡之言,权宜之计罢了。而今正是该出其不备,乘其不意。
五千人马,分前后三批,从科纳河出发,越阴山,过渭水……
舆图之上,城镇密密麻麻,或着红,或着蓝,标注一条蜿蜒路径,直达京都。
蓁蓁没见过舆图,此番得见,哪怕是有王元帅的言语,几位副将的添补,她还是听得迷迷糊糊,不甚清明。思绪万千,汹涌澎湃,末了,都归于一处,大军开拔,杀入京都。
八月斜阳未灭,离万阳之战,尚且不足两月。
崔敬腿伤未能痊愈,她同六哥决裂好似就在昨天。
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应该说哪些话,可是她说不出口。心口,似有个小人拳打脚踢,小儿年纪小没多少力道,可如此也架不住他一直踢打。
酸酸的,瑟瑟的,有些疼,也有些无力。
许久之后,王元帅的吩咐罢了,几位将领三三两两走开,留在最后的,
蓁蓁,崔敬和王霖。王元帅本意,是留蓁蓁和崔敬说话,而王霖留下来,则是受人之托,有话要说。
见四下并无旁人之后,王霖悄声说道:“表弟,姨母让我带了好些东西来北疆,都送去密室了,一会子你一眼就能瞧见。姨母的好东西,千叮咛万叮嘱的,要让我亲自送到公主手上,说是她一片心意。我想着,你还在人世,这事儿,也就不劳烦我操心。你亲自送给公主也是一样。”
王霖来北疆,较之蓁蓁还晚些。因王太太得知崔敬死讯之后,哭得死去活来,好容易才求了自己母亲,亲自送来的。王霖出城那日,王太太一直送到城外十里亭。拉着王霖一个劲儿说话,
“三郎不在了,是他自己一门心思要做五公主驸马,这事儿不怪别人,全在他自己……”
“三郎不是个好东西,不知惦记自家阿娘,去了这多日子,也没给我托梦……”
说了好多,直到最后,王太太方才说起那几个大箱子,“这是那会子我给三郎准备的聘礼,本就是要送给公主的,现今,哎……公主是个好姑娘……是个好姑娘,是我没福气和她成为一家人……你去了元帅府,把这些东西交给公主……”
闲话少提,如此这般,王太太耗费好几个月准备的聘礼,就这样跟着王霖,紧赶慢赶,一路来到元帅府密室。
这密室,就在议事厅后的夹墙之下。
北地火墙厚实,入逼仄火墙之内,顺尽头迈石梯而下。几个弯之后,王霖口中的好东西,赫然眼前。三口紫檀木大箱子,足足半人高。也不知这一路上,王霖是如何带过来的。
王太太很是贴心,于每个箱子上方,雕刻有字样,一曰“钗环”,二曰“摆件”,三曰“布帛”。那名曰“钗环”的箱子,甫一打开,但见一个细小册子,朱红澄心纸,烫金大字,同那些个真正的聘礼一般无二。
见状,蓁蓁略显娇羞,适才的担忧仿若被悄然遗忘。她上手打算盖住,不再往下看。却被人一把拉住,只听他自信满满说道:“这一战,我肯定好好地回来,知子莫若母,阿娘提前为我送聘礼,有何不妥。”
蓁蓁背对他,不能得见他面庞,然则,从他带笑的言语、倒映而来的颀长身姿看来,他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丝毫不错地盯着自己。
如此想着,小娘子的后背,腾得燃起熊熊大火,叫人好不难受。
她不敢回头,就如此定住。
一时又听他说道:“先帝早已不在,庄美人不知葬在何处,提亲,合该送到蓁蓁这里,听凭安排。”
蓁蓁生母,一个美人,传说姓庄。她不曾见过,更不知葬身何处。
许是蓁蓁的久不言语,令身后之人胡思乱想,他略显慌张说道:“都是我不好,先帝且不去说他,庄美人那处,该我亲自打听,有了地方,再拜请上天,求她老人家做主。”
男子的右手,还落在蓁蓁胳膊,顺着紫檀木大箱子,滑过紫苏大袖,她的视线,这才落到他手背。
骨节分明,细长瘦削,咋见之下,恍若书生,若是仔细看去,可见关节稍显宽大,是个武将。
他这人,就是如此,正正经经一人,总是不经意之间,说些出人意料之言。
蓁蓁盯着他右手说道:“你,好个没脸没皮的赖皮货!”
第77章 077 提亲(下)
那只落在她胳膊的大手, 蓦地用劲,筋骨像是要破开皮肉,显露在外。随之而来的, 还有他的朗声大笑。
“蓁蓁, 没脸没皮又算得了什么。”
眼中是他右手模样,耳中是他笑声, 没由来的,蓁蓁心跳如鼓, 恍若未经人事的二八少女。她偏头想要躲开这锁链一般的视线,环顾四周,无处可躲。
一间密室,简陋不堪, 连一个丫鬟小厮也没。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神形涣散, 不知怎的脱口而出道:“你腿上还有伤, 别是忘了。”
“你担心我?”这人凑得更近了。呼吸可闻,热气腾腾。
秦叶蓁不敢去看,埋头下去,却又见她们二人的身影,被摇曳烛火投在大箱子上, 两人合在一块儿,分不出彼此。唯独能隐隐瞧见,两个脑袋。
口干舌燥, 呼吸不畅,蓁蓁拍拍心口。一只手放在前胸,刚拍打一下,又登时顿住。她如此动作, 岂不是被人瞧个干净。甚者,她的娇羞怯懦,全都通过这不经意的手势,传到他眼中。
坏了菜了。
可不能如此。
慌张之下,蓁蓁头朝后仰,但见光芒万丈之下,这人立在自己身后,低头看向自己。
他身高腿长,较之秦叶蓁高出去不少,而今这般境况,他低下的头颅,正好合在她额头之上。细腻光洁的面皮,加之灯芒万千,一双桃花眼,灿灿然全是自己的影子。
蓁蓁心房的跳动,遏制不住,从胸腔一路到咽喉,再到檀口。
红唇微张,“担心。”
话犹未了,蓁蓁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眨眼之间被人抱在怀中,听他的心跳,噗通噗通,和自己的,一般无二。
她面颊红涨,彤云遍布。
他心跳,仿若牛皮大鼓重重捶打,一圈圈激荡在耳畔。知晓自己现如今模样,定然不能见人,蓁蓁臊得慌,将双颊埋入他胸前。
“担心我作何,我肯定是要好好回来的。”
微微沙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面皮有些痒,蓁蓁在他胸前蹭了蹭,半晌之后不确定问道:“可是你还伤着呢?”
“我是何人,也就北地这一段路骑马,后头,我就是个死人,躺着呢,不会有事儿。”
他故作漫不经心,故作坦然淡定,直教蓁蓁想要训斥他两句。
如此想着,自然也不会憋屈,蓁蓁像个小狸猫,从他胸前抬头,娇声呵斥:“尽说胡话。你出门在外,说些吉利话不行么?!”
“吉利话?想听什么?”
他突然捧着蓁蓁的脸,如此问道。
“早年先生没教过你么?你怎的反问我?”女子满是柔情,睨他一眼。
美人在前,眼含秋水,眼波流转之间,天然一段风情,尽显眼底。更遑论,她噗通跳动的心弦,早已经穿过衣襟,落入他血脉当中。这番场景,如何叫人忍得住。
男子低头,再低头。
捧着她的脸颊,缓缓靠近。闭眼,于柔软双唇之上,落下自己的烙印。不及他感受这份美好,女子像是突然醒过神来,亦或者有了脾气,双手不断捶打他。
芳香佳人,饶是双手捶打,于他而言,如同掸去尘土。
不用顾念胸前动作,他半张开眼,去看她是何模样。但见小娘子双眸紧闭,白瓷肌肤,光泽熠熠。纵然他自己挡去泰半光亮,可暗室之光,从侧脸,从额头,将她笼罩,云娇雨怯,柳娇花媚。
平素里,蓁蓁总是一副清丽卓绝模样,全然不敢想象,这般境况之下的她,竟然如此动人。
他想多看一眼,一手缓缓在女子面皮上摩挲,像是爱抚小狸奴,而男子双唇,再度落下。学着不知名话本子的故事,仔细描摹她红唇模样。
娘子娇羞,不肯张口,他唯有勤加操练,多多研习。三过家门而不入。不知何时,胸前的捶打停下,那一双葱白柔荑,转而拽住他前襟。
像是落水之人,抓住的唯一稻草。
紧紧地,起了好些褶子。
他怕小娘子闭过气去,将她柔弱无骨的双手,握在手中。
娘子不仅清甜可口,这一双手,更是柔美鲜嫩,附在其上,如握美玉。叫人爱不释手。情不自禁,男子摩挲起来。
渐渐地,纤纤细手带上几丝力道,从被崔敬握在手中,翻过来十指交握。正当他开心于蓁蓁的反应之际,这手没停下,带着他再度落在前襟。虽然不知她何意,可不舍反驳,仍由蓁蓁引领。
最终,纤手挑开他前襟,一把揪起男子中衣,用力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