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崔敬暗道:糟糕!现在装方嬷嬷还来得及么!
一时脚步轻快迎上前去,以免吃个响当当的闭门羹。果然,他仅仅比秦叶蓁快了两步,在她即将迈过隔断,从明间大门出来之际,崔敬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不期有人胆敢夜闯公主府,秦叶蓁定在当场,气得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你……你……放肆!无礼!”
到得此刻,崔敬才想起害怕,她真要是喊出声来,嚷嚷侍卫过来,该当如何?
口不择言,崔敬道:“公主府侍卫过少……”不对不对,这话说的和登徒子有何区别,胡乱找补,“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不喜欢旁人伺候……”
不妥不妥,更为不妥,这又是何道理。
秦叶蓁瞧明白眼前之人是崔敬,向后退两步,喝道:“你这是欺辱我公主府无人么?你好大的胆子……”
崔敬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哪敢,我来,我来是有个消息告诉你。”
女子满脸戒备,警惕异常,“消息?哼,哪怕是真有消息,报殿帅知晓便是,何苦夜闯我公主府。崔敬,你当真欺人太甚!”
秦叶蓁扭头朝外大喊,“来人!抓刺客!”
想要拦住她,崔敬思索再三却是不敢。那已然迈出去的脚步,复又缩回来。
胆怯,畏缩,竟会出现在他身上。罢了罢了,从他在秦叶蓁眼中成为叛逃之人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眼下境况。
第16章 016 夜闯香闺—狗男人不能要
不敢动作,更是不敢说话刺激秦叶蓁,崔敬只能任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将自己团团围住。
来人当中,一马当先的当属公主府侍卫长,林彦。他龙翼卫出生,功夫卓绝。一身金光灿灿的侍卫长服饰在身,险些让人忘了他隶属龙翼卫。
一时之间,崔敬心头的尴尬窘迫,骤然被疑惑替代。
龙翼卫独立于禁军三衙之外,从太祖立国开始,一直扈从皇后,这多年来,还未见龙翼卫之人扈从皇后之外的人。
崔敬双眼一沉看向林彦,不想林彦似觉这人夜闯公主府还死性不改,朝秦叶蓁禀告,
“公主,可是当即拿下?”林彦恨崔敬一眼。
秦叶蓁犹豫不决,崔敬连忙说道:“公主,微臣真有要事禀告,事关那日小贩。此番夜闯实属情急,还请公主谅解。”
女子嗤笑一声,“崔将军这话倒是稀罕。你一个殿前司副手,得了消息不去禀告上峰,反倒夜闯公主府,说什么有了小贩的消息。哼,怎么,是贪功还是冒进?崔将军,听闻你将帅之才,想好了再说。”
“我……”她这话说的,一时半刻崔敬当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反驳。贪功也有,冒进也有。
“你什么你,看在你有身份有脸面的份儿上,今次就不将你拿下。若再有下次,龙翼卫的大牢,早晚有你的身影。”
秦叶蓁厉声喝道,朝林彦摆手,令其将崔敬请出去。
眼看就要落败,一无所获,崔敬伸手将赶来撵人的林彦挡住,“贪功也好,冒进也罢,总归今日是微臣的不是,微臣改日必当登门请罪。赶在夜间来此,全是因为小贩的去处可疑,涉及皇后和齐王夫妇,我这才……”
听见皇后和齐王夫妇,秦叶蓁登时变了
脸色,“住口!”
崔敬要的就是这句话,面色凝重继续,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他的每一句话,都落在秦叶蓁心坎上。事关自己儿子、皇后和齐王,不可马虎。
即便如此,秦叶蓁也不想见他,“你若真得了消息,依我此前所言,报于殿帅知晓便是。劳烦催将军亲自跑这一趟。”
困顿不前,崔敬急得脚趾抓地,“龙翼卫可是皇后的人,公主当真要在林侍卫长跟前说话么。”
“放肆!”秦叶蓁怒骂。
“你!”林彦吼道。
崔敬这个狗东西,今儿个昏招不少。如此臭棋,不消说秦叶蓁,单说林彦都颇为看不起他。
“你个泼皮!你到底要如何?给你留了脸面,你不要,莫怪我不客气。”秦叶蓁急了。
数年不见,他竟成了这副模样。若不遂他意,不知还能做出什么举动来。
崔敬心道:嘿,泼皮。丢了面皮就能成事儿,自己早前怎没想到呢。还是先生将他教得太好了。
“请林侍卫去外头守着,我和公主说完话,自己会走,不劳林侍卫操心。”
林彦气急,却知晓他们的从前一二,不敢过多言语,等候秦叶蓁吩咐。秦叶蓁气得心肝儿疼,看看林彦,再看看崔敬。几次三番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命人将这泼皮打杀出去,却又数次散去这念头。
这人到底是岑殿帅副手,不看僧面看佛面,再不济,他月前还救了小儿一命。
秦叶蓁思量许久,终究拧着眉毛应承,吩咐林彦去外头庭院中守着。
侍卫长堪堪转身,崔敬那一脸的泼猴儿样,霎时间散去,唯余眼尾的笑意。
那不经意之间上扬的眼尾,似从星光点点的眸色中,溢出的流星光彩,长长拖尾,端的是艳丽无边。
他这副模样,秦叶蓁气得一手推开手边书卷,恨恨道:
“赶紧说来,说了快走。”
心知自己今日委实过于造次,崔敬也不扭捏,将前几日如何去趟金光寺,如何见到那古怪姑娘等等事宜,一一说了来。说话间,还不忘替秦叶蓁捡起地上的书卷,小心翼翼放到长条案几上。
谁知那书卷刚碰上案几,原本听得入神的秦叶蓁突然朝崔敬斜了一眼。
分明是略带嫌弃和无奈得神色,在崔敬眼中,却生生成了美人娇俏婉转,不期然间双手一抖,那书卷沉闷一声响。
这声响惊动崔敬,惊动秦叶蓁。在她投来更狠厉的眼神之前,崔敬终于明了自己的不妥当,痛痛快快说道:“这小娘子如此身份,又事关小王爷,微臣想请公主帮衬。”
秦叶蓁朝他的手看了一眼,略带几分疑惑,本想再嫌弃他一番,又见他突然转了脸色,颇为正经。不想见他疯癫,轻轻点头。
“微臣想请公主出面,派个府上的老嬷嬷去请这姑娘。调虎离山,微臣再去一趟。”
听罢,秦叶蓁陷入沉思。不过是派个人,他崔府,亦或是随意寻个京都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事儿皆可。那姑娘是齐王妃胞妹又如何,齐王夫妇早已作古,只怕是连六哥也不在意了。
可这样简单之事,崔敬冒冒失失夜闯,恐是不单单为此。
这话要如何说呢。若是秦叶蓁脱口问,倒显得她很是在意从前一般。
“诚如公主所想,微臣确有它意。”
不等秦叶蓁想明白,崔敬毫不避讳点明。
秦叶蓁心中一突,默然低头。已然低头之后,又顿觉不好,像是逃避,又猛地抬头。
一来一回之间,星星点点的神色变动,哪里逃得过崔敬的眼睛。
他灿然一笑,晶亮的眸子当中全是笑意。
果然如此,天助我也。
“若是公主不愿,无需为难。微臣再去寻旁人相助便可。”
听得这话,秦叶蓁怒冲心头起,“崔将军去西北这多年,长进之处,真真是令人想不到。”
“微臣长进了,可微臣观公主,依旧是从前模样。”崔敬再接再厉。
鸡同鸭讲,对牛弹琴,这厮坏了脑子,哪听得进秦叶蓁的嫌弃。不欲继续和他耗着,秦叶蓁朝外喊人,“林侍卫!”
崔敬一点子被人撵走的不快也没,笑得春花秋月,“这次,微臣知趣,这就离开。”说罢,当即飞檐走壁离开。
徒留原地的秦叶蓁,看着来迟一步的林彦,思索道:她还是过于文秀了些,该学一些坊间骂人的言语。这等时刻,如此登徒子,如此不济事的侍卫长,指天大骂方才解恨。
遣散林彦之后,秦叶蓁一点睡意也没,独身一人于屋内踱步,晃荡。
今日崔敬冒冒失失前来,告知消息、请求帮助都是假的,来探听自己心中所想方才为真。
可自己怎能如此不争气呢,他那样的叛逃之人,那样的无耻之人,自己听了他的话,为何心中做不到死水一潭,依旧会有所起伏。
是受过的伤害不够,还是伤口愈合的时日不够。
她想不明白。
秦叶蓁正神思不在,突然听见有人说话,“公主,可是还好?”
她看向声音来处,见是方嬷嬷,由一个小丫头子陪伴,颤颤巍巍走来。
“嬷嬷不用担心,我没事。”
这等骗人的话,哪里骗过得人精似的方嬷嬷,她不管不顾冲到秦叶蓁跟前,拉着公主的衣袖,好一番打量。
口中不停念叨,“哎呀呀,哎呀呀,是我这老婆子来迟了。她们都说公主发话,不让人跟来。照我说啊,就该一杆子打出去,给他留什么脸面。二十多岁的郎君,不是那三五岁的孩子,还能不知道夜闯公主府是个怎样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