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卫瓷只沉默地站在窗前。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艾妲提着裙裾,缓步踏上楼梯,鞋跟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不紧不慢地走向二层的最深处,路过一间堆放蒙尘杂物的房间时,却顿了顿。
这里是用来存放她曾经的未婚夫赠予她的各项礼物的地方,出于一种难以言明、混杂着嫌恶与烦闷的心思,她将那些昂贵的、广告投放得满银河都是的香水、首饰、鞋履一股脑地扔在了此处,任它们在阴暗的角落里不见天日。
她数次对元帅自以为克制的追求行为感到厌烦,以致于当时见到那些几乎是是标着omega热爱心选的热门商品,便要紧紧地拧起眉。
不过此刻,帝国的执政官只是驻足了一会儿,轻轻地勾起了一个带着讥嘲的浅淡笑容。
片刻后,她重又迈步,尖细的鞋跟踏过地面,一下一下,似踩在了相隔不远的房门后,等待着服侍她的男人的心脏上。
那扇门泛起淡淡的蓝光,如水一般向两边流去。
身着充满着不入流挑逗意味的轻薄衣物的男人,与执政官对望,然后缓慢地、驯顺地跪了下去。
艾妲注视着元帅,男人分明轮廓冷硬,在月光的照耀下,却又有一丝线条柔和之感。有些日子没有见了,她又生起了一丝新奇,走到他身边,微微俯身。
一股馥郁的花香弥漫开,卫瓷双颊泛着潮红,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幅度大了,竟像是在晃动。
艾妲摩挲了下指尖,流得倒是汹涌,混着空气中甜得腻人的omeg息素味道,她蹙起眉,一面因为男人莫名其妙的放荡而心生厌恶,一面又积着郁气,勉强堪用。
她将元帅的嘴唇当作擦手布,随意抹了抹。
因有段时日没有用过的缘故,仍是紧/涩。艾妲垂下眼,用命令的口吻让男人膝行到落地窗前,胸口贴上冰凉的玻璃,自己弄到合适的程度。
元帅的目光碎裂了一瞬,艾妲以为他要做些无用的哀求,但男人只是神色黯淡地偏过头,照做了。
艾妲挑起眉,漫不经心地想着,他的忍耐阈值又提高了。
她散漫地、状似无意地往元帅的方向掷出了一个珠宝匣,在地上滚动几周,停住了,发出沉闷的声响。里面装着的珍珠、宝石、刚玉,散落一地,在银白的月光下璨然生辉。
那些是经首都星一流工匠切割琢面,设计款式的精巧首饰,在过去几年的寰宇流行趋势中频繁出现,往往放置在展览柜中最为醒目显眼的位置,令人心生向往,又因为昂贵而怯怯止步。
都是元帅曾送予她的,只是她从未佩戴过。因她喜好天然不规则的珍珠作发饰,那其中莹润、饱满的珍珠尤其多,有几颗滚到男人近前。
卫瓷自然认出来了,他沉默着,听到艾妲轻笑一声。
“用这个帮帮你吧。放进去。”
第61章
经过偏振的月光照耀下,将上身紧贴在冰凉玻璃上的男人跪趴着,流畅的肩背曲线镀着一层黯淡的银辉,收于一握紧窄的腰身。阴影中,藏着一片湿淋淋的水光。
当那些元帅熟悉的珠宝滚落一地时,他停下了动作,僵硬着身体听完了艾妲语调轻快的新命令。
她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威严冰冷, 反而十分轻柔,句尾微微上扬。
但卫瓷不自觉头皮发麻,浓厚得近乎粘稠的花香包裹着他,凶猛地侵入,压迫着他的头颅。男人垂下眼,注视着曾经小心翼翼挑选、如今弃之敝履散落一地的昂贵珠宝。
手工织就的暗红色长绒地毯上, 满是莹白润泽的大颗不规则珍珠。元帅不懂得omega心仪怎样的款式,又赧于按自己的喜好挑选, 这样总显得他在照alpha的眼光来自以为是地打扮未婚妻,故而他只选专柜上新币价格最令人望而止步的。
所以那些珍珠格外得硕大。
元帅期待着它们作为赏心悦目的装饰出现在未婚妻的发间,在付款后等待包装的时候,他绝没有想过,会换作另一种用途。
卫瓷的喉结动了动,他有所迟疑,艾妲抱着臂站在远处,笑容浅淡,眼底却还是一片寒凉, “听到我说话了吗?”
“……”
alpha的信息素越加汹涌地兜头浇下,两种浓烈的味道在卧房里交缠,因腺体等级的高低,明显有一方势弱。馥郁的花香如同风暴形成前的涡旋,如此沉重,压得元帅微微躬下腰去。臣服的本能控制了他的全身, alpha所要求的一切都必须心甘情愿。
僵了片刻,卫瓷伸出手,拾起了离他最近的、淡淡发光的一颗。
他的指尖微微发着颤,闭了闭眼,往身/下送去。
“……”
他克制着声音,一片沉寂中,唯有月光无声而朦胧地勾勒出整幅场景。艾妲像在观赏一幕并不高明的拙劣表演,挑剔的观众没有给出喝彩,只在元帅面露艰难时,带着淡淡的嘲意笑了笑。
谁会把那么大颗的珍珠塞进发间,没有品味的男人。
在元帅有些迟疑地,塌着腰想去够更远处的红色刚玉时,艾妲走上前去,抬脚踩住了男人的手。 “可以了。”她说。似是因为他的努力,语调竟有一丝令人不敢置信的温柔。
卫瓷难免愣怔,艾妲折起他的手臂,俯下身子,凑近了他的胸膛,她如花瓣一般娇嫩的嘴唇轻轻蹭过了他温暖而饱满的胸/肉。
那触感太轻,太柔和,元帅反而不知所措起来,不自觉稍稍挺高了些,在那一瞬间,恍惚以为她要在心口落下一个羽毛般轻盈的吻。
下一刻却有猝不及防的刺痛传来。
艾妲重重地咬了他一口。
卫瓷“嘶”了一声,抽着气,又感到胸口一阵湿意,艾妲柔软的舌尖舐过细小的伤口,将渗出来的一点血珠卷入喉间,抬起眼,望着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中似有淡淡的血腥气,带着一种令人悚然的森冷。
卫瓷呼吸一窒,少女柔软的手臂缠了上来,他感受到她冰凉的体温,她咬过他浅红的双粒、脖颈、耳垂,留下极深的齿印。
像要将他啃噬至只余白骨,尽数吞吃入腹。
她伏在男人的胸口,余光瞥过地毯上璨然生光的水晶、钻石与刚玉,眸光微动,笑意盈盈,“给你穿一个,如何?金属钉,宝石坠。”
她像他当时那样,为omega挑选装饰品。
感受到手掌下的皮肉骤然绷紧,男人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艾妲懒散地笑了笑,像在揉什么星际宠物一样,用力地揉了两把。
“说说而已,怕成这样。”
……
翌日清晨。
卫瓷先一步醒来,稀薄的晨光中,少女还在沉眠,她熟睡中的脸颊微微透着粉,长睫卷翘,任谁看了都会心生爱怜,元帅不自主地望了一会儿,才拖着酸痛的身体下床。
他已经适应了早晨的流程,从隔间的盥洗室出来后,他用手指理了理长发,便下楼准备早餐。将食物从无菌容器中取出稍作处理,布置好餐桌,他又前往衣帽间。待回到二楼的卧房时,执政官还没有醒来,睡颜恬静。
卫瓷无声地走过那张四柱床,站在落地窗前,还有些酸胀感,但不是不能忍受。卧房内充盈着的花香,反倒令omega感到安定。
那种曾折磨他的焦渴无影无踪,他的情绪难得的平稳。
元帅安静地站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响动,只穿着一件衬裙的少女赤足下了地,没有看他,径直走向了隔间。等她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出来,走过超声波烘干器,那头浅金色的长卷发转瞬变得干燥蓬松。艾妲的脸上不见困倦,她坐于梳妆台前,欲敷上一层粉霜,卫瓷却走过来,轻轻执起了她的一绺长发。
复古的镀银烛台挂镜中,映出一张微带讶异的秀美脸庞,艾妲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
卫瓷同样沉默,这样近的距离,少女身上馥郁的香气令他全身漫溢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舒适, omega本能在叫嚣着更靠近一些,从标记他的alpha那里汲取更多。但元帅克制着冲动,只专心而细致地做着机械女侍的工作,将那头飘散如海藻般的浓密长发盘起。
在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进行着手上动作时,艾妲从镜中打量着男人。他乍看上去还是十分像一个alpha ,轮廓冷硬,眉眼锋利,唇线紧抿着,胸腹的肌肉紧绷着微微鼓起。只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呢?是散落的长发增添了一抹柔和,还是难以掩盖的、内里碎裂的一丝脆弱气息。
她想起贝尔芬格堡的死囚室里,刚被她咬破腺体、标记完的男人惨淡的神色。元帅还是变了许多的,那种不惜自毁腺体的绝望的决意,终究是被磋磨得不剩下什么了。
他有了一分合格的“妻子”的影子。
是他主动将自己,向艾妲提出的预期与希望去塑造。在数次令她感到愠怒与厌倦的忤逆后,完全的标记成结终于让他稍稍地学会了,如何做一个驯顺的omega 。
艾妲冷淡地看向镜面,从成为alpha开始,信息素的作用一直令她感到惊诧,那种毫不费力、十分简便的对另一人群的掌控,一旦使用,便不知不觉成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