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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他啊,好像七点多就走了吧。”科林眨了眨眼,“怎么,您找他有事?”
  “没事。”洛海蹙起眉,又抬头朝四周看了看,好像要确定他真的不在一样。
  科林打定主意不再过问上司的私生活,哪怕是撞见上司在卫生间跟那个刚来一天的新人亲亲我我。
  对,和他没有关系,他什么也没看到。科林在心里默念。
  洛海当然没有发现科林的默念,确定了尤金真的不在附近之后,他烦躁地转身离开,走出检察院大门。
  尤金去了哪里?他有地方可去吗?
  是回到了七区那个偏僻的咖啡店,还是在附近随便找了家酒店住下?
  总不可能是光翼会在市中心还有没被发现的据点吧?
  他现在在干什么?是在谋划下一步恐怖行动,还是在处理那批去向不明的抑制剂?
  他吃过晚饭了吗?是在哪里吃的?这附近是否还有他的手下在接应?
  洛海把手按在车门把手上,深吸了一口气,阻止自己胡乱四散的思维。
  他或许做下了他这辈子最糟糕、最错误的决定。
  但更糟的是,他很清楚,即使所有事情都重来一遍,他还是会做一模一样的选择。
  第56章 两真一假
  洛海照常回了家。
  他其实并不怎么把自己的公寓称之为家,尽管他已经在这里住了许多个春夏秋冬。
  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洛海撞见了帕西法太太,帕西法太太穿了一件厚厚的乳白色大衣,把她肥硕的身材裹得像个露馅的汤圆。那只斗牛犬傲气凛然地跟在主人身后,一看见洛海就开始呲牙。
  洛海没理狗也没理人,径直上了楼,把玄关大门在身后关上。
  屋子里很安静,一片漆黑,除他以外,一个活物也没有。
  洛海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伸手打开灯,开始换鞋。
  他在想什么呢。
  -
  夜很安静,月色很好,正是一个月里月亮最圆最亮的那天。
  洛海坐在书桌前处理最后几个案子,窗帘拉开一半,窗外的树影在风中影影绰绰地晃动,与那银白色的圆月一起,总时不时分走洛海的心。
  如果说黑夜是白日的面纱,月光就是太阳的影子。影子会映出太阳照不到的阴霾和丑陋,所有在日光下隐藏起的凄惨、悲伤、懦弱与污垢,都会在月光的照映下无所遁形。
  世界自洛海出生起就是这样,但他知道月亮曾有一段时间并不是白色,在某场巨大的浩劫到来之前,人的性别并不能决定一生的命运。
  小时候,他偶尔会想象那样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人与人生来自由平等,没有压迫,没有举报,也没有人规定谁生来就是奴隶,谁生来就要当主人。在那样的世界里,无论你生成什么性别,或被怎样的家庭抚养,都可以自己选择自己想过的人生。
  他曾经是奥荻斯孤儿院里想法最天真的小孩,也是这份天真使他由天堂坠入地狱。
  而现在,就算他刻意回忆,也早已记不起那个世界所描绘的样子。
  洛海很少有这么心烦意乱的时候,他盯着一行字看了十分钟都没能理解句意,最后终于还是烦躁地放下笔,关上台灯。
  月光从窗户洒进室内,洛海从书桌前站起,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听到玻璃窗响了一声。
  起初他还以为是风摇晃了树枝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没在意,刚想转身,又听到了两声连续的敲击。
  他抬起头,一个修长的身影跨坐在树梢上,胳膊搭在窗框上,金色的卷发映着月光,琥珀色的双眼似笑非笑地望向室内。
  洛海定定地看着他。
  玻璃的隔音很好,男人的嘴唇动了几下,但说的是什么完全听不见。于是他放弃说话,隔着玻璃朝洛海伸出手来,从空无一物的掌心突然展开一扇扑克牌。
  接着,扑克牌扇猛地一收,男人的掌心里凭空出现了一朵玫瑰。隔着玻璃,夜晚的微风轻抚花瓣,他勾着唇,把花靠近窗户,又说了句什么。
  这次洛海看清了,他的口型是:你还没收我的花。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在冷亮的月光下,金发男子的侧脸完美得不似人间物。
  洛海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当着尤金的面“唰”地一声拉上了窗帘。
  “哎!”被直接了当拒绝的尤金下意识叫出声,又意识到洛海听不见,气得直敲玻璃窗,“洛海!你给我回来!”
  过了一会儿,窗帘被拉开了,洛海面无表情地打开窗户看着他,“玩够了就回去,我没时间陪你闹。”
  尤金强硬地从窗户里挤进来,嬉皮笑脸的,“这么冷淡干什么?明明白天还那么亲热,怎么现在脱裤子不认人了?”
  谁跟你脱裤子了。
  洛海无语。
  “这么嫌弃我的玫瑰花,送两次都送不出去。”尤金咂了下舌,“看来美女不吃浪漫这套啊,要不来点实际的?”
  说着,尤金双手一翻,玫瑰花在他手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瓶酒。
  “……”洛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看见你手臂后面藏的瓶子了。”
  “哎呀,这不重要好吧。”尤金大大方方地从桌子上跳下来,反手关上窗户,接着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大大方方地在木地板上坐下,把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放在地上,袋子敞开,露出好几瓶酒和一大堆小零食。
  “你吃过晚饭没有?吃过也没事,就当宵夜了。虽然上次小风说我长胖了,但我觉得人生苦短嘛偶尔就应该放纵一两次……”
  洛海皱起眉,语气严厉地打断他,“你来这干什么?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不要再接近我,也不要企图说服我,我是绝对不会站在你那边的。”
  尤金叹了口气,“你这人真是的。我接近你就非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我就不能只是单纯想你了,所以来找你喝酒吗?”
  “我们今天下午才见过面。”洛海冷冷地说。
  “是啊。”尤金的眸子温和,“要不是见了面,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开始想你。”
  尤金的话像一根青丝,极轻、极轻地在洛海的心弦上波动了一下。
  “我保证,今天晚上只有你、我和酒。”尤金举了举酒瓶,极无辜地看着他,“多余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提,这样也不行吗?”
  洛海站在原地眉头紧蹙,似乎挣扎了好一会儿,他转身离开。
  再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两只杯子,在尤金面前坐下,表情依旧平静,“只喝酒。”
  尤金笑了笑,单手拧开酒瓶的盖子,给两个杯子里都倒满酒。
  酒香立刻在屋子里蔓延开来,让洛海有一阵短暂的失神。
  “……你是故意的吧?”洛海压低声音说。
  杯子里的酒是杜松子酒做基底的鸡尾酒。
  “哪有。”尤金笑眯眯地举起酒杯,“是这款酒比较好喝而已。”
  洛海懒得再说什么,端起杯子和尤金碰了一下,冰凉的酒液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慢慢消失,很快变成了热度,顺着血管朝全身流淌。
  抛开某人的小心思不谈,酒的味道确实不错。
  然后尤金开始从他的百宝袋里掏零食——糖果、巧克力、杯子蛋糕、鸭脖、鸡爪、小豌豆……简直应有尽有,洛海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把超市货架上的每样零食都拿了一个遍。
  “我上大学的时候在连锁超市里打过工,差不多每样零食都试吃过。我拿性命保证,这几种绝对是最好吃的,而且特别适合下酒。”尤金一边说一边把小零食摊在两人中间,扔给洛海一包鸡爪,自己撕开一小袋豌豆。
  “这个世界上还有你没做过的职业吗?”洛海说。
  “有啊。”尤金笑眯眯地说,“没做过助产士。”
  洛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光喝酒没意思,要不要来玩游戏?”尤金重新把两个杯子倒满。
  “玩什么?”洛海问。
  “两真一假吧。”尤金说,“可惜咱们只有两个人,玩不了国王游戏或者我有你没有,我还是很喜欢后面那个的。”
  洛海皱起眉头,压根听不懂尤金说的什么鸟语,“怎么玩?”
  “你不会从来没玩过酒桌游戏吧?”尤金笑了,挑起眉看他。
  尤金永远有办法在两句话之间把他惹恼。
  “我没有你那么丰富的夜生活还真是抱歉。”洛海冷冷地说,“你大可以去找会玩的人陪你玩。”
  “那还怎么施展我好为人师的优秀品质啊。”尤金理所当然地说,“很简单的,两真一假就是轮流说出关于自己的三件事,但其中有一件是假的。另一个人来猜哪件是假的,猜错就要罚酒;如果猜对了,说的人就要罚酒。”
  规则很简单。洛海点了点头。
  “那就猜拳开局,输的先开始。”尤金兴致勃勃地伸出手,洛海差点没跟上他的速度,“石头剪刀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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