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担心消息完全泄露引出不必要波折,便委婉回答:“总而言之,少主大喜。”
二师妹定定看我,蹙起一侧蛾眉,好像不是在看我,是在看我头上什么东西。
半晌,她疑惑地指出:“大师兄,你头发上那个……辫子?我记得你从不用红色。”
我将辫子挽到前面:“这是少主系的,他爱用红,他喜欢给我这么系根绸带。”方便想绑随时拆下来用。
二师妹纠结道:“大师兄,你刚刚差点叫魔教圣教,又一直喊桓九少主,说得仿佛你已完全是魔教的人了一样。他,他还给你系个这玩意,难道,难道你说的魔教少主大喜是他……他要给你个名分,纳你为妾?”
我脸僵住。
想了一想,我说:“不,还不如纳妾。”妾都不用天天管圣教事务,给他费神费力。
二师妹很失望:“所以大师兄还是外室,没有一点名分……吗?唉,要是师父还在,增城派嫡出的真传大弟子,怎么会匹配不上他。”
……我肃了声呵斥:“二师妹,修行之人行走人间当把心思放在斩奸除祟上,而非沉迷某些艳书话本,还把奇怪的设定带入你大师兄我。左右阵法已拓印完毕,你尽快回山,大师兄要求你三月潜心练剑不可出门,可有异议?”
二师妹一下红了脸,在水里瑟缩成一团:“知、知道了。都听大师兄的。”
请二师妹替我在海边为师父上柱香、并与她道别后,我将阵图导出,在半空展开。这阵图只展开了一角,范围便已覆盖整个魔宫。阵图本就复杂,还是两层,其上还叠加各种划痕,要完全将其解析出来,不知会耗费多少时日。
我从左下角开始解阵,很快完全沉浸其中,不觉时间流转。窗外漏进晨曦天光,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已读了一晚上。如此一反应立刻觉到眼前昏黑,脖颈手脚酸痛,凡躯根本顶不住这么耗。
我收了阵图,想去躺躺。奈何有人闭关闭得不安分。
桓九的出现从没预兆,一瞬便冒出来了,今日他尤为眉飞色舞,好看的脸满是荣光:“远之,你看本君亲手给你做的好东西,一定叫你喜欢。”
他手里用灵力轻轻托着的,是一样金玉交错、垂珠无数的凤冠。
一看就很沉,非常费脖子。
我本已掀被上床到半截,瞧着这凤冠,脑仁越发昏沉:“……少主,奴昨晚收到了二师妹的回复,研究了一晚上东海阵法,现在想补觉。我恐是顶不住这冠。”
桓九正在兴头上,被我泼这冷水,脸上微寒。他一打响指,一缕魔气从指缝钻入我手、再蔓延身躯四肢,将疲惫感一扫而空。
“累不到你。有本君在,你想的话,可以连觉都不用多睡。”他微顿,继续慢悠悠道,“本君也有别的方法让你一晚上都不用睡觉,就看什么时候试试好。”
我噎了半口气,下床:“少主,还是给奴试试这冠吧。”
魔宫角落里有处梳妆镜,我从没落座过,这是第一回用它。桓九亲手所作这凤冠花了极大心思,实打实的足金不说,所嵌每颗宝石珍珠皆是灵物,后脑顺垂而下的层叠细珠,稍稍一动,便如风铃作响,很是好听。他真的很执着于在我脑袋上挂满流苏。
还是那个问题,太像女冠。
桓九下巴蹭在我颈窝问:“本君蹲在魔窟里做了三天三夜,很好看吧?登位大典兼结侣典礼,你就戴这个,再罩层红纱。”
我不敢想象那画面中的自己,将一缕珠撩至身前:“仙门中断袖的结侣典礼,也没有说让某一方非得凤冠霞帔。一般而言,两人俱穿红衣、上拜三清即可。”
桓九手指挠着我后颈灵根边缘,卡在一个刺激不到我的位置转着圆圈:“那你就别想了,这里是天地圣教,一切典仪要依着本君的意思。”
这冠的事情聊了两句,我又有点不愿再聊这冠,便转头问:“少主闭关几日,就蹲在魔窟里做这个?”
桓九道:“本君当然一开始是打算入定修炼,可不知为何,这次运转周天又找不到任何进益方向。关起门修炼,浑身经脉远没有到处砍人时通达,可能我还得再找人来砍砍,总结些规律出来。”
我咳嗽一声:“少主不可伤害无辜。”
桓九低头到我耳边,意味不明的红眸凝着那边镜中的我,忽而将我耳垂连同一串细珠一齐咬住,还用牙齿轻磨了两下。
之后他的话语扑得暖:“嘿嘿,本君可是魔修。沈道侣正道楷模,想让本君不伤无辜,总得拿什么换。”
第34章 迷惘
是了,自天雷劫后我已恢复了有一段时日,再行第二次,按理说也可以。大不了又闹一阵肚子疼,几天下不了床,十几天出不了门。反正,也已经废了,不差再废一些。
便答应:“好。奴来换少主不伤无辜。”
为表态度,此次我主动转身捧着他脸吻上去,与他纵情缠绵,一路拥滚至榻上,后来也不晓得何时发辫又被他解了,红绸拿来拴我手。但临到头时,却见他大袖一抚,变出许多合欢阁的匣子来。
他极尽温柔地拆走我衣带:“远之又被本君逗到了。我怎会伤害你。”
我看他打开各种匣子,一样样展示让我挑,只觉心惊肉跳。他这难道就不算伤害我了吗?
幸而最终桓九还是紧着我的选择,没太过分。午后一切结束,法术将身上濯洗干净,我把他胳膊扯来枕着。虽因他早上那缕魔气我到现在还无困意,但我胳膊给他睡了那么多回,早该调个位。
就是从前那个,几次都勒马的桓九,而今在实践中找到无数乐趣,自此一去不复返了。如今他在我身上用的东西尚能忍耐,还不晓得将来觉得这样没趣了,会变本加厉地用什么。
用什么我都推拒不了,我是他的道侣,下半辈子要以他为天,绕着他转。我这道侣不能时常共修,他弄些特别的,我合该承受补偿。
桓九没被我枕着的那只手一合,我有三缕头发便自己动起来,绞成辫子。这次他打的结是方形,垂下时就像根红穗。
他说:“圣教中有魔修阵修十一名,我稍后就全拨给你,帮着解东海大阵。你随意使唤。”
我呼吸微滞了一瞬。
他怎么总是在我想他不好的时候……用一句喜欢,一句帮忙,来撩弄我。
桓九笑呵呵道:“所以若真有仇人,你须更加卖力伺候本君。下次匣子用哪一个要本君自己来选,你不能推拒。你不让本君尽兴,轻则本君不帮你忙,重则把你休弃回增城派都有可能。”
我卸了这口气,闭目:“奴明白了。”
他哪里是撩弄我,是在找个新的由头拿捏我。他从来都喜欢给我设无数把柄给他拿着,他永不允许他的凡人道侣对他有任何反抗。
然后,在我不怎么反抗他的时候,他才会考虑施舍一些微末之物,权当对我好了。
登位大典将近,圣教已逐渐布置起来,亭台楼阁处处飘红。
这又是寻常的一日。我清晨醒来时,桓九已不在枕侧。他留了传讯,说是某几处瞭望台发现有妖邪,他急着去亲自砍,看是否有助于提升修为。
寻常的一日,醒来第一件事,先去床下捡衣服。昨晚桓九用的东西有些特别,便是他抱着我睡时已治过,挪动位置,还是微微发痛。
手臂上种种乱痕,我自己都不敢多看,只赶紧扯过衣服披上系牢,能遮一些是一些。
穿好衣服后想再往外挪下床,却绊了一下。原来红绸带子还缠着左脚腕,系在栏上。我又不得不回来先解红绸带,花近半个时辰时间打开一个个死结,之后用天问石中灵力把它变回发带大小。不然等桓九回来,不见我戴着,要生气。
……
如果不是桓九能及时一回生二回熟地治伤,这个弄法,放另一凡人身上,有没有命受都难说。他平时跟我凡来凡去,这时候倒想不起当我是凡人。
将一切不太正常的东西整理好后,我方叫魔侍进来收拾。之后唤来那魔修阵修十一人,各选一处不复杂的边角解析东海大阵。
这阵目前而言,没发现异常,我把重要位置解析完毕,得出这就是两层强劲的封印阵法,无任何问题。只能让这些阵修帮忙一寸寸看细节,看阵法有无画错画漏导致效用缺失的地方。
放他们解阵,我披上一件大氅,出门透风。
这些时日,我让魔侍照符有期那边的布置,种了一圈紫竹在外面。竹叶梭梭,天光漏如星点,此景比起圣教,更容易让人联想到仙境。
只是,我好像已很久很久,没有梦到过增城派和师父了。
偶有师弟师妹传讯,我怕桓九借机欺我,都回得十分敷衍。渐渐似乎师弟师妹那边也为什么事忙碌了起来,传讯少了。
我的身边,只有桓九。
我接触的人,只有魔修。
我做的事情,只有管理圣教事务和解阵。
我逐渐感觉自己好像生来就是给桓九做附庸的,好像认识他之前我过的十几年仙门生活,都只是上辈子的一场梦。其实我从没在仙门生活过。从最初到现在,我一直都没有任何登仙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