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况嘉一扯开淡淡的笑,摇摇头。
  邓莹走进来,把果盘放在桌子上,到况嘉一身边,“那妈妈陪你一会,我向公司请假了,明天带你出去玩。”
  况嘉一望她,伸手拉住邓莹,“妈妈,我想见他一面。”
  邓莹知道他是谁,反手盖住况嘉一手臂,温声说:“我们不去见了,好不好?”
  “我还有话没说。”
  “一定要亲口说吗?”
  况嘉一点点头。
  “你知道他在哪吗?”
  “我知道他新家的地址。”谢绥抑之前发给过况嘉一。
  “那你明天上午去,下午我就带你去机场,可以吗?”
  邓莹与他对视,眼里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况嘉一同意了。
  早上出门况嘉一拿过帽子扣上。
  “你的新发型很帅,干嘛带帽子。”邓莹坐在餐桌边说。
  况嘉一出门没照镜子,他很久没照了,也不知道帅不帅,摸了摸自己的脸,带着点乖地要求邓莹:“妈妈,你给我买个剃须机吧,我感觉我长胡子了。”
  邓莹举起手,“保证完成任务!”
  ——
  周任航花了一周多终于把况嘉一的小号冲上可以一起打赏金赛的段位,他捏捏手指,摇摇脖子,舒畅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发信息给况嘉一宣布这个消息,并且要求他承包自己接下来一个月的奶茶。
  他点开聊天框才发现几天前给况嘉一发的信息况嘉一还没回,周任航自己也忘了,他干脆拨了个电话过去。
  没人接。
  周任航换了个人,“小胖,今天补课吗?”
  “没呢,今天休息。”
  “走不走,上况嘉一家里玩去。”
  “好,正好把他的生日礼物带给他。”
  他一说周任航也想起来上周况嘉一生日,说好第二天吃饭的,一下又没信了。
  气势勃勃地揣上礼物,周任航和小胖汇合,去况嘉一家里。
  刚进小区碰到况嘉一妈妈,两人打招呼:“邓阿姨。”
  后来周任航回忆起那段场景,画面十分割裂。
  他看到况嘉一妈妈急急忙忙地去开车,车门都没关上,车头直接撞在横杆上,她从车里跌下来,像是才看见周任航和陈述。
  接着画面就到医院走廊,手术室的大门紧闭,邓莹半趴在扶椅上,在护士冷静地等待中颤抖着签下各种知情书和同意书。
  再后来,周任航穿上蓝色的隔离防护服,戴着鞋套和口罩进入icu,看躺在病床上的况嘉一。
  他才发现况嘉一剃了光头,丑帅丑帅的,如果况嘉一醒着他一定会狠狠嘲笑他,但况嘉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一周后况嘉一就醒了,没多久就转到了普通病房,他,小胖,茉莉,还有几个玩得好轮番来看况嘉一。
  八月下旬512病房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让周任航觉得那段日子还不错。
  开学的前一天他找到一家巨好吃的刮凉粉,油辣子浇在软糯的粉条上,香的周任航流口水。他敢打赌况嘉一一定喜欢吃,于是提着打包好的粉冲到况嘉一的病房,不小心听到了一段对话。
  “见到他了吗?”
  是邓莹的声音,况嘉一没有说话,可能做了动作,因为邓莹接着问:“那还要见吗?”
  “不见了吧。”
  周任航不知道他们在说谁,但直觉告诉他现在还是不要进去好。
  “妈妈。”况嘉一的声音哑了,“我有点难过。”
  周任航听到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况嘉一无助地问。
  “没有。”邓莹耳朵贴着况嘉一的头,抱住他,“没有做错。”
  “我没想要去质问他。”况嘉一把头埋进邓莹的肩膀里,像婴儿汲取母亲的温暖,“我只是...他生日,我还没跟他说生日快乐。”
  周任航好像猜到是谁了,他后抵住墙,提着手里的刮凉粉,缓步离开。
  他不敢再听,也不敢去确认那低低的啜泣声是出自谁。
  况嘉一怎么会哭呢,他永远漫不经心,永远随性自在,是那个有椅子就要坐,有口袋就要插着的,懒懒洋洋的小少爷。
  开学况嘉一没来报到,周任航收到消息。
  【心情不好,出去玩几天,等小爷回来给你们带特产。】
  周任航天真的相信过两周况嘉一就会回来,但此后八年,他都没有再见过况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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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了]
  第24章 一杯酒
  一场秋雨,打落一地的桂花。
  况嘉一抬起身子,看着墓碑上黑白照片,慢慢地说:“奶奶,今年来晚了一点,不会怪我吧。”
  他把花放在石阶上,花瓣上还留有晶莹的水珠。
  “但我今年有回去给您的树浇水,它长得比我还高了,用不着再浇水了。”
  “奶奶,今年我买的草粑比去年还难吃,前两年那个小老头卖的倒还可以,不过都不如您炸的好吃。”
  “奶奶,我要走了,记得保佑妈妈。”
  况嘉一站起来,冷风呼啸,有什么东西倾倒在地。况嘉一回头,刚刚他买的花倒靠在墓碑上,白菊旁照片里老人笑的和蔼。
  “谢谢奶奶。”况嘉一说。
  还没出陵园便开始下雨,况嘉一在临池经历了多次因为没带伞而淋雨的窘境后,终于学会了随身带伞。他打开伞,黑色的伞布笼罩头顶,为他辟出一个干燥的空间。
  况嘉一一边走路边查看消息。
  【画卖出去了,一千五,看看到了没】
  况嘉一去查看自己的银行卡,然后回复对方。
  【到了】
  【这幅真的卖太低了,下一次不能这么卖了】
  况嘉一本来不想回复,但不回复怕对方不再帮他,只能说,【好】
  【抱歉,下次会听你的】
  他收了手机,风把雨吹的歪斜,况嘉一压低伞,遮得只看见脚下的路。
  迎面出现一双黑色的皮鞋,干净的皮面彰显出它不菲的价格,况嘉一停住,往旁边让了让。
  大树下两把黑伞相擦而过,一把向前倾斜,一把打的笔直。
  快速走出陵园,况嘉一跺了下脚,他的运动鞋该擦了,上面沾了很多泥巴。
  不过在此之前得赶紧去火车站,赶上12点42的火车,回临池。
  等身后再听不到脚步声,撑直伞的人才继续往台阶上走,一束□□握在他手中像袖珍玩具。
  站定在墓碑前,没急着放花,他微微抬起伞,往上两排靠左的某一个墓碑前,一捧白菊花开得正好,在细雨下娇艳自立。
  看不清旁边墓碑上的照片,料想照片里的人应该是笑着的,和她孙子一样。
  他把□□放到墓碑前,压下伞,剩一道锋利的下颌线。
  在雨中站立片刻,撑伞的人离去。
  □□叶瓣被雨打落,又被风吹起,落在了墓碑的第三个字上——谢。
  “今天阿姨有好好吃晚饭哦!”邹柔看着匆匆赶来的人,将面包递给他。
  况嘉一的肚子比他先出声,咕噜咕噜的叫嚣。况嘉一尴尬地按了按,原本要拒绝的话无法再说,只能接过面包。
  “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现在面包的口味好多,你尝尝看这个好不好吃。”
  况嘉一瞥了眼面包上的外包装,葱香猪肉角,他松了口气,顺势将面包还回去。
  “还是你吃吧,我不喜欢吃葱。”
  邹柔遗憾地啊了一声,“但你又没吃晚饭。”
  “没事,我等会去酒吧路上买点。”
  况嘉一挥挥手,去了病房。
  大灯关了,卫生间门口的小灯照亮床尾的一脚,况嘉一轻轻走进去,先扶住椅子,而后才慢慢坐下。
  床上的人睡得安熟,唇色红润,看上去不像生病的样子。
  况嘉一把手搭在床沿,没有碰到人,闭上眼睛,安静地感受这片刻的放松。
  再睁眼时床上的人眼睛也睁开了,四目相对,况嘉一不太熟练地扯嘴角,想说话。
  床上的人冷淡地看他几秒,扯过被子把自己蒙进去。
  况嘉一把手缩回,默默起身。
  又没有认出他。
  出病房况嘉一没有再休息的时间,从医院坐地铁到临池北,再打车到夜鸾——因为没有其他公共交通能到那个地方。
  走下两层楼梯,推开门,音乐声混着酒精扑过来。
  况嘉一垂下头,避让开每一个迎面来的人,到更衣室换衣服。
  “surprise~”小呈把制服递给他,以及一个兔耳发箍和毛茸茸的兔尾球,“今天是动物主题。”
  “怎么不是狮子或者老虎?”况嘉一和他并排往更衣间走,边走边问。
  “因为大多数客人不喜欢侵略性太强的东西,他们只能接受微微的反抗,然后永远的屈服。”
  况嘉一不置可否,关上更衣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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