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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险些以为听错了,这次,我心中荒诞之感犹胜于上次祁昼问我是否畏惧他时。因为从世俗观念来看,祁昼如今身份地位显然远胜于我,说难听点人家一只手指就能捏死我,他为什么怕我,我如今一无所有,又有什么能让祁总忌惮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说出我看到的,”苏玲玲慢条斯理地带着我在图书馆后面散步:“和你说过的啦,我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天生就擅长察言观色——我能感到那位祁总对我并不友好,但他却克制住了,甚至就他的身份地位而言,可以说是表现得过于礼貌,并且他始终在悄悄观察你的表情。”
  “当时我也就在旁边几分钟,不知道你们之前怎么相处的,或者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我能感觉到,他害怕你不快,因此始终在压抑他自己的不悦,”苏玲玲耸肩,踢着校园跑道上的小石子玩,“……说实话,看起来甚至有点可怜——我真想不到会把’可怜’、’害怕’这样的词和祁昼这种人连起来,所以觉得还挺新奇的,想来想去,就来告诉你啦。”
  苏玲玲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特地跑来找我似乎就真的只是为了说这么点捕风捉影的事。我只是安安静静地听完,未置一词。这样说了十分钟的话,我又简单提了刚才陈威南的事,提醒她小心,便告别回家了。
  这次是学校大办的招聘会,为期一周,而听说祁昼和校方还有长期合作计划,会给商学院捐一栋实验楼,因此出入校园频繁。
  祁总单身多金,又是时下少女喜欢的混血长相,在校园大学生中人气猛增,我已经几次在图书馆里听到有三五成群的女孩子议论他是“偶像剧霸总标配”、“既英俊又忧郁、既无情又深情了”——前者我还能理解,后者恕我落后时代、无法领会了。
  而那天祁昼为我送饭被太多学生看到,到底还是带来了些小麻烦。我深知越是遮掩反而显得有秘密,索性胡扯了个理由,说:祁昼是我表了八千里的表弟。那次是受我远在八千里外老家的表姑所托,顺便来看下我。
  果然,大家对这个理由有多扯淡毫不在意,毕竟哪个富豪没点穷亲戚呢?他们只汲取了一个信息:可以通过我这个穷亲戚给富豪递个东西。
  估计也是觉得我没什么斤两,倒没什么人想通过我给祁昼送礼,反而是一堆春心荡漾的学生,给了叠厚厚的情书,托我转交祁昼——其中甚至还夹杂了几个男孩子。
  我其实觉得真是无聊烦人透顶。
  但我是图书管理员贺白,温和的面人儿,从来乐于助人来者不拒,没带卡学生稍微央求几句便放他们进阅览室,没人想干的搬书杂活我一人全干完还没半点火气——在他们眼中,踢到贺白可算是踢到棉花了。
  我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崩人设。
  于是,我在每周的固定见面时间,将情书们给了祁昼。
  这所谓的固定见面时间也属于祁总的“包养合同”里的细则,他定了每周我们要至少在一起吃两次饭。
  我服务态度向来很好,再见面就仿佛失忆忘了上次打他的事,整顿饭积极服侍,为他布菜,说点情人应该说来讨人喜欢的漂亮废话。
  只是祁昼却不知什么毛病,我越殷勤周到,他脸色愈是难看,而直到我把那堆别人的情书拿出来时,我们之间的氛围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你就这么着急想把我推出去?”他没有接。
  “祁总,我只是正常地帮人转交信件而已,如果你不喜欢,我下一次不会再这么做。”
  “我的确不喜欢,”祁昼注视着我,“尤其不喜欢这件事由你来做。”
  这话和语气太过暧昧亲近,我又一次感到了不适。但十年过去,我早已学会不再自作多情。稍微一想,我理解为他或许更喜欢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而并非年轻的学生。
  于是,我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身份和与祁昼重逢的方式。
  “抱歉,是我越界了。那今晚您需要我陪吗?”我按耐着性子,弥补刚才的错误:“开房或者去你那里,我都可以。”
  祁昼蓦然抬头注视着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有一瞬间我觉得有怒火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但很快,他冷静下来,忽然道:“你在a大已经做了很多年图书馆管理员?”
  这其实并不是疑问句,我知道以祁昼的能力,在知道我现在的名字后,应当早已将一切查的清清楚楚——我只是有些惊讶他居然到现在才质问我。好在,我早已准备好了答案。
  果然,祁昼说:“大学图书管理员虽然薪资不高,但胜在稳定清闲,生活并不成问题,并不需要出卖自己赚钱。”
  第23章 “这是我男朋友”
  我站起身,为他倒好餐后红酒,才好整以暇地笑答:“祁先生,钱总是越多越好的。我虚荣低俗,有很强的物欲。”
  因为想要钱所以卖身,因为想要更多钱所以继续卖身。多简单的道理,我甚至不需要更多借口。
  但祁昼竟然毫不犹豫地摇头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又来了!我真想撕烂祁昼,我真恨他这副笃定我、了解我的样子。
  我只是不置可否地笑,没有反驳,却也没有说更多话。
  晚饭吃完了,我原以为祁昼刚才的意思是晚上用不着我,却没想到,他还是让我陪他回去。
  一到他家,我便去浴室做了准备。出来时,祁昼正在煎鸡蛋,看到我,他端出一只盘子:“这次的煎蛋火候比之前好许多了,你当夜宵尝尝。”
  的确,鸡蛋圆润可爱,蛋皮圆润光润,一点金色的蛋黄软软地淌出来。做得非常完美,看得出是练习了几回,花了心思的。
  我只想快点结束回家,只随便尝了一口,就将盘子扔在边上:“祁先生,我洗好了,可以开始了吗?我还有事——”
  而同时,祁昼原本正笑着问我:“好吃吗?咸淡如何?”
  然后,他听到了我的话,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变作一点讥诮的神色。
  这一次,他的动作非常粗暴,在我身上留下了大量痕迹,最后深深留在了里面。
  我感受着他留下锐利的痛感。他扯住我的头发,强迫我抬头面对他,强迫我睁眼,强迫我发出声音。
  我并不想回应他,但剧烈的刺激和痛感让我控制不住呜咽,而每当我出声,祁昼的动作便更重。
  情至高点,他握着我的脖颈,我意识模糊地睁大眼睛,看到他清透的灰蓝色瞳孔。祁昼安安静静地凝望着我,我不自觉地呛咳和抽搐起来,至痛之间,我忽然奇异地懂得了祁昼。
  他想通过这般激烈濒死的纠葛,证明我的确存在。
  恍惚中,我终于意识到他今夜似乎并不高兴,但我又觉得可笑。如今我们要在一个房子里同居过夜,除了做爱,又有什么别的事可做?又有什么别的身份可以给彼此一个交代?
  临走时,祁昼说明晚有场聚会,他希望我陪他参加,穿上次他寄送的衬衫即可。
  *
  第二天下班时间,祁昼便给我发信息,说已经在图书馆楼下等我。
  他还是开的我十年前的红色跑车。其实就祁昼的身家来说不算什么豪车,但足够在校园里引起一些瞩目。
  祁昼的目光在和我一起走出图书馆的苏玲玲身上停了一瞬,然后为我拉开了副驾驶车门。
  但在开车前他忽然迟疑了一下,问:“你想自己开一段吗?”
  对大部分男人来说,对于车、表、性的兴趣基本是刻在基因里的,我曾经也不例外,但可惜这十年光阴已经把我性格底色里的太多东西、连同当年那没意义的尊严和执念一起都磨平了。
  我微笑着回答祁昼,“我没什么想法,听你安排。”
  我的视线淡淡扫过这辆阔别十年的车,连挂在车前的红色平安结竟然都和当年一般无二,连颜色都依然鲜亮,看得出被人好好保养过。尾端穗子一长一短,是我当年随手无聊编着玩的,却竟也没被新主人扔了。
  祁昼没再说话,安静地启动了车子。
  我们一直沉默,这次要去的地方还在隔壁市,祁昼一路开车出市上了高速。直到行程过半,等红灯时,祁昼忽然说:“你很适合这身衬衫。很好看。”
  我又想起了一件往事。
  高中时,我非常喜欢这个牌子的衬衣,因为低调奢华中略带骚包,很符合中二病需求,每天又实在闲的无聊,就没事缠着祁学霸问:领子立起来酷不酷,我适不适合这个颜色,好不好看之类无聊的问题。
  我当然知道祁昼不耐烦,但当时撩拨他发火还是我每天必备的娱乐项目,因此乐此不疲,祁昼可能终于被问烦了,渐渐的每天早上和我打招呼的方式竟然就变成了四个字“合适,好看”。
  ……十年过去了。
  聚会在一家私人会所,祁昼到的较晚,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一堆年轻人在大声笑闹,我这时已经隐约觉得不对,因为这种场合不像高冷的祁昼会主动来的,但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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