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握着牛奶瓶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眼看着景栩要走,才慌忙着给了出去:“请你喝的,谢谢你送我去医务室。”
  景栩没矫情,笑着接过了:“正好有点渴,谢了。”
  温夏手里还有现金:“药钱。”
  上午她偷偷问了医生,开那些药三十块钱,她不想有所亏欠。
  “不用了。”他晃晃手里的牛奶,“不都请我喝牛奶了。”
  温夏抿抿唇,执拗地,不肯收回手。
  僵持两秒,景栩无奈笑笑,接过了。
  温夏回去时,黄筝正好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似乎还冒着白气。吹头发只能在一楼,黄筝不想一个人下去:“夏夏,你现在要去洗澡吗?”
  “怎么了?”
  “要洗的话,我等你一起下去吹头发。”
  “那你等我一会儿。”
  “好。”
  今天太累,温夏吹完头发回来,吃了药,没多久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听见警报声响起,似梦非梦。
  她觉得自己该睁开眼看看,但眼皮沉重,实在没办法睁开。
  直到她听见黄筝叫她,艰难睁开眼的那一秒,她就确定了警报声不是在梦里。
  温夏瞬间困意全无,手忙脚乱地穿上军训服,就和黄筝往外跑。
  所有人都在往操场跑,好几次温夏差点被推下楼梯。
  但与此同时,温夏也看到有气定神闲,散着步去集合的。
  在操场集合完毕后,温夏才知道这是一次突袭的消防演练。
  因为学生警惕性不高,集合时间花了将近十分钟,所有人被罚跑三圈。
  三圈结束,连队教官和隔壁连队的教官组织了一场拉歌比赛,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唱到最激动处,甚至还站起来。
  进行到最后,教官干脆坐下,让学生围坐成一个圈,说:“接下来是才艺展示的环节,想展示自己的同学到最中间。唱歌跳舞背诗都可以。”
  好几分钟都没人毛遂自荐,气氛一度冷了下来。
  温夏的注意力一直在景栩身上。
  他身上穿的是今天下午那身私服,应该是警铃一响就跑下来了。
  晚间有风,白色t恤被吹出了些褶皱,发丝也有小弧度的晃动,恍然间,温夏觉得那双黑亮的眸像是流动着星河。
  许是气氛太沉,他主动成为气氛组。温夏看到他起身,走到人群中心,说要跳街舞。
  教官立刻用手机搜了伴奏,他的身体也随着节奏感十足的音乐动了起来。
  他动作干净利落,对自己身体有十足的掌控感。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成为最耀眼的存在。头顶是满天繁星,所有的光辉加起来,不及他一人。
  温夏一颗心扑通乱跳,失了神。
  之后的军训内容都和今天差不多,最后一天是汇演,中午就结束了。
  校车早早停在了基地外。
  上车的时候,温夏去了老位置。mp3已经没电了,但她还是戴上耳机。
  景栩和那天一样,帮她放了行李。
  可同时,他也帮了其他人。
  明明知道他帮自己,只是因为他为人热情,乐于助人;也知道对他来说,自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同学。
  她还是被浓厚的酸涩包围。——像是重逢那晚巷子里的雾,漫天盖地,久久散不去。
  军训结束,她已经不是景栩唯一眼熟的人。他这期间认识了很多朋友,每个人都和朋友坐一块儿,他没道理再像之前那样,坐在她身边。
  姗姗来迟的黄筝上了车,一眼锁定温夏后,直接坐在了她身边:“终于结束了!我都被晒成黑炭了,军训这么多天,居然一次雨都没下过!对了夏夏,等会儿回班集合完,咱俩喝奶茶去吧?”
  学生要先回班集合,等班主任清点完人数,才能自行安排时间。
  温夏点头:“好。”
  “这几天都没睡好,困死了,一会儿到了你叫我一下。”
  “嗯,睡吧。”
  温夏也很困,但这样可以光明正大偷看他的机会实在难得。
  尽管他坐在靠前位置,她只能看到他的手和后脑勺,她还是强撑着困意,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小偷,将他藏进每一寸眸光里。
  从军训基地到学校这一段时光,像是她偷来的。到站的那一刻,就是她不得不把这段时光还回去的时候。
  校车到站,温夏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拍拍黄筝的肩:“到了。”
  高一(1)班的教室在五楼,温夏爬楼的时候,脑子里冒出无数个“我会不会和景栩成为同桌”的问句。
  她在脑海里幻想着,自己所期待的那个结局。甚至预演了,和他成为同桌后的第一句寒暄。
  温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嘴角慢慢牵出了笑意。
  想象总是被人为加工,铺上厚重的滤镜。这层滤镜,美好到,温夏忘记了,自己从来不是被生活眷顾的主角。
  第8章 等雨停 “我要不要上去和他说话?”……
  行李统一卸在操场,卸完后,温夏听见身边的几个男生即兴打了个赌——最后一个到教室的请全班人喝可乐。
  景栩也在其中。
  操场上没一会儿多了许多少年奔跑的身影,不多时便没影了。
  到了班级后,温夏环视了一圈,他坐在最后一排的最后一张桌子,低着头,微喘着气,手点着屏幕,应该是在和人聊天。
  他已经有了同桌,是军训时和他同宿舍的卢杭。
  这一刻,清醒冲破那层美好的滤镜,只剩下了赤-裸-裸的现实。
  她没有任何光环,收获的爱很少,就连好运气也很少。
  在温水般的青春里,能遇见景栩,已经是她生命中难得的际遇。
  就像是巨大的夜空里,突然炸出一簇烟花,光辉只在那一刹,在那之后,便又是和之前一样的、无穷无尽的黑暗。
  可黑暗才是常态。
  她的人生轨迹,本就应该,在那一簇花火后,恢复按部就班的寻常样子。
  温夏顺理成章地和黄筝成为同桌。
  教室里吵吵闹闹,聊什么的都有。黄筝和后桌的女生在聊最近的明星八卦,温夏不太认识她们说的明星,可她还是侧坐着,听她们聊天。
  原因很简单,她们坐在靠走廊那一排的第二张课桌,要转半个身子才能看见景栩。
  为了掩饰自己,她还时不时附和她们两句。
  在她们的话题转到另一个明星的时候,严谨走进来了。
  严谨是一班班主任,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穿着深蓝色的老头衬衫,下摆一丝不苟地扎进西裤,手里拿了一个保温杯和一张a4纸。
  学生们只在分班当天,在操场集合时见过他。
  他缓步走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一串号码:“我叫严谨,你们可以叫我老严。我教语文,号码大家都抄一下,有什么事儿及时给我打电话。
  “今天没什么事儿,清点完人数就放你们走,下面点个名,我也趁这个机会认识一下你们。喊到名字的同学答声到。”
  严谨举着那张a4纸:“班长,上来点名。”
  有人举手:“严老师,班长去厕所了,还没回来。”
  严谨:“学委。”
  景栩走上台,接过名单,严谨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先做个自我介绍。”
  下一秒,温夏听到那句熟悉的“春和景明的景,栩栩如生的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夏总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温柔。
  名单上的名字,是按开学考的成绩排序的,温夏在第二十七个。
  景栩每念一个名字,她的紧张就多一分。
  “温夏”两个字,就快从景栩口中念出来了。
  她一颗心一直吊着,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才强装镇定地答到。
  点完名,严谨又嘱咐了周末注意安全,之后又说:“班长上来写q/q号,其他同学回去加他一下,由他创建班群。”
  黄筝住宿,温夏先帮她把行李搬去宿舍。
  学校门口就有奶茶店。恰逢放学时段,此时学生最多。
  每家店门口都有人排队,黄筝拉着温夏往队伍最长那家走:“人越多,味道越有保障。”
  过了几秒,黄筝说:“夏夏,要不我先和你回趟家吧?你这样拎着个箱子,怪不方便的。”
  “没关系的,很轻。”
  黄筝耸耸肩,没再坚持。
  刚走到那家店门口,黄筝就看到了正在排队的卢杭,她热情地打招呼:“班长!好巧,你也来喝奶茶啊。”
  卢杭笑着回应,看了眼:“你们要喝什么,我请你们。”
  黄筝摆摆手,正想拒绝,卢杭提醒道:“现在队伍很长。”
  “那一会儿我们把钱给你。”黄筝说,“我要杨枝甘露,夏夏你呢?喝什么?”
  温夏不太挑:“都行。”
  卢杭给她买了杯柠檬水。
  两个姑娘坚持要把奶茶的钱给他,他也没收:“说好了请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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