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那么在他的世界里，在他的情感中，什么才是真的呢？
他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存在下去的意义，毕竟那边是虚拟的，在这边又本没有他的位置。
但是她望着他的眼神是真的，她为他付出的眼泪甚至生命是真的，她对他的感情……也是真的。
他握紧手中这唯一的真实，坚定地对她说道：“我们要创造好多新的回忆，好到让你覆盖掉以前的我给你带来的痛。我要努力让你肯定，现在的我比以前的我更好，更让你快乐，更让你有安全感。如果说一切都是虚幻的，那只有我们的感觉才是真实的，只有它可以永恒。若身旁没有你，漫长的生命对于我来说，便只剩空虚和折磨。再说了，我最近一点都没感觉到虚弱和衰老，我是神狐体质，不一定会变成你说的那样。”
庭萱细细品了他说的这番话，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她嚎啕大哭，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温饱和关注都止不住她，她张嘴就只能发出嚎啕的声音。
涂山璟见她哭得如此难过，泪水如泉涌般，止也止不住。
他手忙脚乱地，又给她递纸巾，又小心翼翼地想要摸摸她的头来安慰她，但是还有点儿瑟缩，因为知道她这滔滔不绝的泪水都是因为自己而来的。
庭萱哭了又哭，简直要把二十几年的眼泪都流干了。
涂山璟哄了又哄，轻轻地环着她，陪她也掉了眼泪。
长久以来的压抑和猜测在这一刻终于消散，他们像暴雨过后挤在复晴天空下的窝里取暖的两只幼兽，彼此汲取着身上的温暖。分散的时空在此刻融合，原本不会相交的命运线并作了一处。
庭萱一抽一抽地，拿纸巾擦了擦她哭红的鼻头儿，眼睛赤红地看向了涂山璟。
涂山璟眼睛也红通通地，那里面满是歉意和怜惜，吸了吸鼻子。
“好了，不哭了。”庭萱宣布，也像是在安慰他。
“嗯，不哭了。”涂山璟紧了紧圈住她肩膀的手。
体内的水分挤干之后，急需摄入，所以他起身给她开了瓶泰式豆奶茶。
一人一半地喝了下去，他一点都不觉得甜腻。
心里太苦了，嘴巴里就需要点儿甜的。
补充了水分和糖分之后，庭萱觉得自己好多了。
涂山璟拉起她的手对她说道：“小萱，你痛苦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我，我想……补偿你。”
庭萱连连摆手：“不用啦~你在我身边就很好。”
“那，我得罚你。”涂山璟静静地看着她。
庭萱微微噘了嘴：“罚我什么？”
他难道还是……在意自己撒谎瞒着他？
涂山璟郑重地看向她：“罚你明天，花时间陪我去看房子，我们先买一套小的。”
庭萱的惊讶之色浮上脸庞：“买？”
涂山璟笑笑：“对，买。我手头有四百多万，别墅或者是学区房我暂时还买不起，不过可以先买个小的住着。”
庭萱听了，觉得他这惩罚有点太梦幻了。
她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蛋，确定自己没在做一场荒唐但是不愿醒来的美梦。
涂山璟笑着捏了捏她另一边的脸：“你没在做梦。明天记得带身份证。万一当场就能定下了呢？”
这比一下子让她搬出去住来得还要突然，所以她一时之间有点手足无措。
涂山璟却因为之前偷偷搜过了很多信息，此刻就很能规划地和她商量起来：“买你公司附近的？那里房价高一些，可能就能买八十多平小两室一厅的。”
涂山璟，在谈论房价。
庭萱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割裂感，还有些好笑。
涂山璟见她愣愣地没表态，又问：“那，买更远一些但是离地铁站近一点的地方？会方便一点，只是新楼盘恐怕等不及住了，得找找有没有比较新的二手房。澄晴欣苑那个小区好像评价比较好，房龄新周边配套也好，还有什么诺丁山印象，枫树贡院之类的。”
庭萱笑着掏出手机：“你什么时候看的呀？这么懂行！我得先看看再说，不买公司附近的，附近都是办公楼，还没有大商场，枯燥得很！”
于是他们凑在一起搜索着看，最终选了几个，联系了几家房产中介，打算明天去看房子。
睡觉前，庭萱又带着甜蜜又带着惶恐。
有钱真好啊，能抚平生活的好多褶皱。尤其这钱，还是来源于爱自己的人，出去为她奋力赚来，然后一起规划未来要用的。
但是她想起今天两人那交换了无数个的吻，又开始有些惧怕今晚会做的梦。往日里亲近亲近那梦都可怖，现如今……
第186章 故人重逢
罢了，不能因噎废食，不睡了不成？
她嘱咐涂山璟：“那个，如果晚上你听到我做了噩梦，就进去把我唤醒。”
涂山璟点点头，但是又有点疑惑地问她：“你如何提前就得知你会做噩梦呢？”
庭萱想起来这出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此刻也不想再隐瞒他什么，便回道：“自打我恢复记忆以后，一旦和你……和你亲近，便会做噩梦。”
涂山璟回想起之前那阵子，她那异常的又想在他身边又抗拒他的挨近的时期，以及后来她的冷淡和突兀的分手，这才明白其中的缘由。
他眉头一皱，今天他按着她，前前后后不知道亲了多少次，那……
想到这里，他抿了抿嘴，眼中汪着泪：“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让你睡着了也不得消停，还要伤心受苦。我，我想守着你，但是……”
说到这里，他迟疑起来，想是听了之后一时心情激荡，这才记起她说的他一挨近就做噩梦的事。
庭萱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微笑着摇摇头：“没关系，不是你的错，可能只是我的心魔，你莫要自责。我也做过好一阵子梦了，有经验了，梦里有时候会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使使劲儿动一动就能醒过来的。”
当然也有使使劲儿却毫无成果，只能眼睁睁地被迫看着熟知的悲剧又一次上演在眼前的时候，或者是使使劲儿忽然换了场景，没醒过来，却是又到了一个新的痛苦或恐怖的那一幕里面去。
但是这些都不必说，她的梦境，本不是他操纵的，所以也没有必要徒增他的愧疚。
涂山璟沉溺于她的抚摸，随即一惊，后退了一步：“别，万一你又……因为这触碰增加了梦里的——”
庭萱抬手把他的嘴唇掩住：“也不差这一点儿了，不碍事的。”
涂山璟握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
他闭着眼睛虔诚地说道：“那我希望你不再做噩梦。即使你做了噩梦也不要怕，我想你知道，痛苦终将过去，我会在梦境的尽头等你。”
庭萱感受着他手上和言语的力量，感觉似乎有什么，真的自手心一直传到了心里。
或者是他的意念，或者是被他感动而带来的鼓舞。
他即使灵力尽失，也像是留有着言灵的威力似的，听过他这么一番半祈祷半祝福的话语，她感觉自己也有了力量。
她带着这股力量点点头：“好，有青丘公子助力，今晚定然会是个好梦。”
涂山璟像目送着她上战场一样，看她一步一步走进卧室。
她回头一看，见他表情堪称悲壮，冲他一笑：“别紧张，你睡你的！”
他怎么能够不紧张呢？他根本睡不着。
枯坐在沙发上，他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卧室里的动静，一边把白天听庭萱讲的，那仿佛是别人的话本故事一样的自己的生平过了一遍。
庭萱躺在卧室里，先是给鬼方端发了个微信告诉他不用去找黄大老爷了，自己和璟坦白一切了，他不回去了。
然而鬼方端迟迟没有回微信，她想起他说过可能会被监视监听，大概是不愿意在微信里说那边的事情。好在她这几句话看起来很日常，即使被监视了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她等啊等的，因为白天消耗过多，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她身在一片树林中。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觉得眼熟，心里知道又做梦了，暗暗地提防着。
忽然她听到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一声响鼻，像是有匹马在那里。
她本就紧张着，听了这响动瞬间头皮发麻不敢动弹了，但是又实在想不起来这是演的哪一场哪一幕。
可是她不动，那马也不出来，马上面不知道有没有人，也不做声。
于是她本着不破不立的心态，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拨开层层的草木叶，她在一棵低矮的树后看到了一匹白马肥硕的后臀和强劲的腿。
她知道马容易受惊，所以没从后面接近，而是从前面绕了过去。
马上没人，但是她看过去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她看见马鞍上面绑着一个双目紧闭的人头！
那头颅切口齐整，渗出的血还染红了周边白色的马毛。
他下巴一圈络腮胡子，眉毛粗长，眉上一道暗红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