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于是她惊叹道:“咦?!我怎么瞧着你有些老了?!但是你又白了点儿?”
鬼方端眉头一皱,往后一躺仰在沙发靠背上:“你才老呢!我这是……熬夜熬的吧,皮都松了。”
庭萱听了点点头:“有可能。再说你都当大哥了,也不用出去风吹日晒了,白回来点儿也正常。”
鬼方端把下巴收回来:“确实,我不用到处去干仗了。”
随即他搓了搓脸,又问:“诶,你还没回答我呢?休想把话题转移走,你怎么谢我?按老规矩,答应我三个愿望?”
庭萱摇摇手指:“那不行,就一个。而且也得我有选择说不的权力。”
鬼方端笑道:“怎么到你这里就打折了?!”
庭萱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们这里的规矩呀,优待女士啊。”
鬼方端听了无奈笑笑:“行,反正总是被你拿捏,也不差这一回了。你最近怎么样啊?出去旅游还开心吗?”
庭萱想了想,回他:“还行吧,跟同事出去旅游就那么回事儿,还有领导在,不能完全放松,一般开心吧。不过倒是不失眠了,挺不错的。”
鬼方端听了问她:“你失眠?”
庭萱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紧紧抿上了嘴唇。
她不这样还好,越这样鬼方端越觉得有问题。联想到之前涂山璟上门找他问是不是把她带走了,他心里转了个弯儿,一脸玩味:“因为和他闹别扭气的啊?”
庭萱其实一直很想找人讨论下她这奇怪的现象,无奈对涂山璟她不能说,对胜琪她不敢说,此时面前坐着一个熟知前尘旧事,还并肩作战过的老战友,就无奈回答道:“也不算是,只是……我一和他接近,我就做噩梦。梦里总是……以前那些事情,带血的那种。”
鬼方端听了,思索了一下,问她:“你怎么知道是他的原因?”
庭萱脸上一红:“我……我测过,最后排除了其他的原因,只能是他。我穿到那个世界又回来之后,从没做过这样的梦,因为没有那里的记忆。但是后来我突然恢复记忆了,再接近他就……就开始做那种噩梦。”
鬼方端想了想那“接近”的意味,心里酸酸的。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又问:“是啊,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最开始是怎么穿过去的?”
庭萱就如实告诉他,自己是遇到了一只黄鼠狼,然后它问自己问题,好像是修炼到了一定程度要变成人的紧要关头,她随便答了个就莫名其妙地穿到了长相思的世界。
鬼方端听了,心下一凛。之前兰香死是因为被西炎王和黄大老爷联合取了心头血给大王姬解蛊,他闻讯赶过去,没来得及救她,但是在那里亲手把还没逃走的黄大老爷的灵力吸干了,他正是一只黄鼠狼。
可是她那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估计是没有余力注意到这件事情了。
难道……黄大老爷把她弄过去是有目的的?
不过此时他也抓不到黄大老爷逼问,这条线就算是走到死胡同了。
心念一转,他问庭萱:“所以你和他有点别别扭扭的,是因为不敢靠近他?”
庭萱点点头,很坦诚地答道:“对啊!睡不好觉很难受的,而且梦的要么是死人,要么就是打打杀杀的,要么是朋友的离去或是背叛,我其实还蛮脆弱的,醒过来好久缓不过来,心都抽抽地痛了!”
第159章 提醒一下
鬼方端了然,若是接近一个人就会让自己痛苦不堪,身体上还有心灵上的,那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抵着刺进心里的剑流着血泪一步一步走近他呢?若不是她和他还有些感情,换了别人,只怕早就把他踢出家门,要多远滚多远了。
于是他把身子往前探过去,双手紧紧交握,胳膊支在大腿上,慢悠悠地开了口:“我得提醒你一件事。”
庭萱看他神神秘秘的,好奇地问道:“什么事?”
他的眉眼隐藏在阴影中,但是眼神儿依旧那么亮:“我如今这个样子,不仅仅是熬夜和操劳的,我猜……还有穿越的时间差。”
庭萱听不明白了:“时间差?”
鬼方端给她解释道:“按照我们原来世界的寿命,神族大概可以活几千岁,但是你们这世界的人类,活到一百岁已是难得,你可以算算这其中的差异。你回想一下,你化成白狐在五神山待了五年以后又恢复人形,是不是容颜衰老了?可惜我不清楚这其中的规律,不知道他是按照人族算还是狐族算还是折中,也不清楚我灵力比他高,这个进程会不会因此而有了快慢的差异。但是看我身上的变化,只怕这里面有风险,不会让他安然百岁到老。”
庭萱震惊道:“你是说……他在这边会早衰而亡?!为什么这半年多我看他的面貌都没有什么变化呢?”
鬼方端摇摇头:“我参不透这其中的规律,但是神族妖族都是快要接近下一阶段了才会开始有外貌的变化,那之前好长一段时间都会保持一个样子。你说他是你们相遇之前穿过来的,那自然是比我小了,兴许是他还没有到时候。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庭萱心下大恸,她本想着如果自己平时注意一些,哪怕不和涂山璟结婚,就这么相伴着也好。但若是他留下还会身弱命减,那么一路以来她所做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在那世界里她东奔西走只为护他周全,提心吊胆地四处谋划,之后遇到误会也为了他的好未来隐忍了那么久,流了那么多的泪,见过那么多人的牺牲,绝对不是为了这样一个结果。
泪水擅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见过了他骨断筋折、满脸鲜血、紧闭双眼、奄奄一息的模样,已成了心中挥之不去的恐惧,若要再让她亲眼目睹那头顺滑乌发花白脱落,那双横波明目变得浑浊不清,那对丰润朱唇变得干瘪枯槁,那张白皙的脸颊悄悄爬上皱纹甚至老年斑……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天何时会突兀地到来。
这太煎熬、太磨人了。
鬼方端见她流泪,站起身叹了口气,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唉……你先好好静一静吧。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见庭萱抽泣着接过纸巾,他咬了咬嘴唇,走出了包间。
门口黄毛儿和孟哥在站岗,见他出来,黄毛儿顺着门缝看见了庭萱抬手擦眼泪的动作,忙问鬼方端:“远哥,你咋给人整哭了呢?你对她用强了啊?你要是不会问我呀!我教你。”
鬼方端拧着眉毛瞪了他一眼:“你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来?!他呢?我要去问他点事情。”
黄毛儿合计着,你这怎么惹完了她又去惹她对象?真是火力全开。
但是他见他情绪不是很好,不敢造次,只抬手一指:“喏,他在这屋了。”
鬼方端走到那房间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然后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涂山璟静静地端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直,见他突然进来也不惊讶。
涂山璟抬起眼皮问他:“谈完了?她呢?”
鬼方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在隔壁,先自己静一静。”
涂山璟忙站起身来:“你说了什么?!她为什么……?”
鬼方端之前一直被他压了一头,他和她在一起也好,分开也罢,横竖她心心念念的都不是自己,都是把他放在首位。此时难得见他如此慌张,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让他吃瘪的快感:“我没说什么让她伤心的话。能牵动她情绪的自然是你。”
涂山璟见他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庭萱向来想着隐藏、低调,若不是十分信任的人几乎没可能去主动说他们两个的事情,便皱了眉问他:“你到底是谁?你真的是她以前的同学吗?”
鬼方端唇角翘起:“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她的一个朋友。你是谁最重要。”
涂山璟闻言一惊,拿不准他是不是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知道了。小萱不会告诉他吧……自己是她的什么人?自然是亲密的朋友,深爱的恋人。他想做这世上最能给她带来幸福的人。
于是他试探般地问他:“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鬼方端上前一步,帮他理了理在舞池中被挤得出了皱的外套,轻声道:“我知道。你是她的劫难,也是她的噩梦。”
他这话说得重,又意味深长,涂山璟听了不由得呆在当场。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下一秒庭萱拉开了房门。
“小璟,我们走吧。”她淡淡地开口道。
鬼方端回身看过去,见她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似的,用面无表情掩盖了她波澜万丈的内心。
而涂山璟抬眼望过去,一眼看见了她微红的眼圈和反光的眼角。
他怒目如火,揪起鬼方端的衣领问他:“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鬼方端抬手一拉他的手腕:“我什么都没做,就是叙叙旧。你松开!不能因为你自己的衣服皱了,就要把我的衣服也弄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