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或许她还是在意的,却已然没有了以前那么纯粹而炽烈的喜欢。
  她看着手中的信纸,拂过纸上的清瘦的字迹。心底有着一种隐秘的欢喜。就好像是不久之前在学校,有人问起大家觉得最厉害的男孩子的时候,她第一个想起的便是金鹴华,而不再是燕西。
  他会策马扬鞭,也会在商海沉浮;他会和自己信件往来,也会在报纸上面发表那样的激扬文字。
  肖池白和自己说了,金鹴华,就是那个她很敬佩的凤阳先生。
  金鹴华终于在回京之前正视了自己的感情。他或许真的喜欢上那个小姑娘了,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或许在她鼻头红红的哭得可怜的时候,他就已经上心了。
  就像肖池白所说的那样,既然燕西已经和冷小姐在一起了。那么他自然可以放手去追逐。
  沪上这边儿的生意忙完了之后,金鹴华便带着青竹一起返回京师。
  这次来接他的是二哥和宝宁,金鹤荪和沈宝宁接到金鹴华后很快就驱车回到了金公馆。
  金太太拉着他说话,问他能待到什么时候。
  金鹴华回道:“能待到年后,过了年就要走了。沪上那边儿不能扔着不管的。”
  金太太听了后有些心酸,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做娘的不盼望着自己家儿子出息的。她知道儿子有自己的事业,而她不能用母子亲情绊住了儿子的脚步。
  这是她对儿子的爱。
  金鹴华见金太太心情有些低落,安慰她道:“在京的时候,儿子会多在家里待几天,陪着娘。”
  金太太听了高兴了许多,然后她道:“那倒是很好的,但是千万不要耽误了你的正事啊。”
  金鹴华回京之后见了京中曜日斋旗下的所有管事,光是给这些管事们评定优良、检验收益就花费了五六天。
  等到忙完了金鹴华想要邀请白秀珠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现在的白秀珠根本没时间出来了。
  白雄起要举办四十五生辰的生辰宴,在六国饭店摆酒。白太太和白秀珠为了这场宴会都很忙。
  金鹴华不愿意给小姑娘添乱,也就没有去邀请白秀珠出来。他有了空闲,便去查了查现在燕西和白秀珠之间的状况。结果等到他查到的时候,他的脸色一下子就有些沉了下来。
  燕西这是在做什么?拿秀珠做他的挡箭牌吗?
  白雄起现如今在官场上春风得意,他这是第一回举办生辰宴。北平城里有头有脸的都挤破脑袋要去参加,毕竟这场生辰宴里定然是处处名流,要是得到了大人物的赏识,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但是这场生辰宴,金燕西是十分不想去的。可金铨勒令他们兄弟几个都要去,因此金燕西才不情不愿地上了金鹴华的汽车。
  他其实也不大想和四哥坐在一辆车里,说实在的,他四哥身上有父亲金铨的气质,他见了怪害怕的。但是大哥和二哥坐了一辆车,三哥出差不在。他只能和四哥坐在一辆车里。
  金燕西正低着头希望自家四哥不要和自己讲话,正在祈祷的时候突然听到金鹴华问道:“你和那位冷小姐,最近怎么样了?”
  “清秋当然很好。她是我从没见过的女孩子。清冷,纯挚。我是真的想要和他结婚的。”金燕西很认真地道。
  金鹴华听了他的话,感觉他是在说真话,眼神缓和了些。他坐在车里后面的座位上,修长的手把玩着鎏金的打火机。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那个哭得鼻头发红的女孩子,他问燕西道:“那白小姐呢?”
  “我听父亲说你最近经常和白小姐出去玩,但是我与白小姐是笔友。她和我在信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三嫂说你和白小姐道歉,话里的意思是要娶白小姐,只喜欢白小姐一人。你说你和冷小姐没有关系。结果现在你又和我讲,你要娶冷小姐,那才是你喜欢的女孩子。这般前后矛盾,燕西,你怎么解释?”
  金燕西被他问得额头冒汗,心里烦躁不安。
  第24章
  金燕西十分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不情不愿地道:“你们怎么总是拽着我说白秀珠?娘是这样,三嫂也是这样。现在连爹和你也都这样了。我都说过了,我之前只不过是和她玩得好,是朋友兄妹的感情。哪里是要娶她了?”
  “她是那么任性的女孩子,一个千尊万贵的大小姐,哪里适合我了?总不能因为她哥哥升了总长,就要逼着我娶她吧。”
  金鹴华“啪”地一声把手上打火机关上,他道:“我们金家自然不会逼着家里的小儿子为了权势娶妻。自由和民主还是要的。”
  “只是燕西,我常年在国外读书,不知道你和白家小姐之前有没有情谊,是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是你既然下定决心要娶那位冷小姐为妻,就快点和白家小姐断干净。你现在的行为可不是君子所为。”
  “你因为父亲母亲训你,然后欺骗白小姐进行所谓的道歉和表白。吊着人家白家小姐给冷小姐打掩护,让你在父亲母亲那边儿好过。这可不是什么道义的事情。”
  金燕西心底有些发慌,他最隐秘的那一点儿心思被揭穿了——是的,他害怕家里不同意他和清秋的婚事的,也因为当初还没有和秀珠断绝关系就开始追求清秋而骑虎难下。他不敢面对现实,就和白秀珠道歉,说了那么一大堆安抚她的话,实际上就是为了让自己得到清净。
  “燕西,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若要娶冷小姐,就和白小姐断干净。我想父亲不会愿意知道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燕西下不了决心,那就让他帮着燕西把决心下了。毕竟他没那么没品,从自家弟弟手里抢女人。所以还是等到燕西断干净之后,他再去表白吧。
  金鹴华把打火机装回了自己的口袋,摸了摸口袋里的信纸。
  自从他送了白秀珠一匹小马后,白秀珠就时常给他写信——信里讲了许多她的事情,有那匹小马的事情,还有其他的事情,比如说做功课遇到了困难啊,打桥牌赢了钱很开心之类的。
  她像是一株茂盛生长的植物,又像是一轮温暖的小太阳。在他发现自己动了心之后,这些平淡日常之中都好像添了几分温柔缱绻。
  到了酒店,凤举和鹴华一起把金家的贺礼送给白雄起。白雄起笑道:“几位贤弟能来,算是给足了老哥面子。”
  金鹴华笑道:“雄起兄客气,雄起兄是父亲的弟子,和我们就像亲兄弟一样。哪里有哥哥生日做弟弟的不来的道理?”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后便各自散开去找自己的熟人。白雄起还要招待客人,自然不能一直和他们唠下去,他们也知情识趣儿地离开。
  白家的这场生辰宴是按照西式冷餐会的规制举办的。金鹴华无意与众人说一些没有营养的客套话,便找了一个偏僻的沙发和侍应生要了一瓶干红,静静地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
  金鹴华喝完一杯酒后掏出雪茄盒,正当他的打火机冒出火苗的时候,便看见肖池白过来,坐在他对面道:“四爷怎么还在这里?你家小姑娘哭得特别惨,还不去哄哄?”
  金鹴华顿了顿,然后问道:“怎么了?她怎么哭了?”
  他听出了肖池白的打趣,但是自己也是愿意去承认这个名唤“你家小姑娘”的打趣的。
  “我看见你幼弟和白小姐在一起说了一会子的话,白小姐气得拂袖而去。转过身后就哭了。”肖池白道。
  “她在哪里?还有谁看见了?”金鹴华有些着急地问道。
  “我知道你怕别人出去说闲话,小姑娘脸上挂不住。放心,除了我谁都没看到。至于你家小姑娘,现在应该还在二楼的阳台上。”
  金鹴华听了后立刻往楼梯那边儿走。肖池白招呼侍应生给他再拿一个新的酒杯后翻了个白眼。
  真是有了婆姨忘了兄弟,等到他们结婚了。一定要让金四这个有钱人给他包个大大的红包做谢媒钱。
  金鹴华心里担心白秀珠,因此走得很快。
  到了二楼阳台处,只见那阳台处被暗色垂地的窗纱遮住了。在外面隐隐能够看见小姑娘窈窕的身影。若是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有人在,怪不得肖池白说除了他没人看到,让自己放心。
  他走过去拉开窗纱走进阳台。小姑娘这时面朝窗外,听到背后有声音吓了一跳,忙转身过来。
  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金鹴华看着小姑娘手上的酒杯,不禁蹙了蹙眉。他心底涌上来一抹说不出的烦躁,点燃了一根雪茄后狠狠地抽了一口。问她道:“白小姐在这里做什么?怎么哭了?心情不好?”
  白秀珠见到是他来了,想到刚刚金燕西绝情的话。不知为何眼泪更加汹涌地漫上了眼眶——她在他面前总是更容易哭些。
  白秀珠啜泣道:“金四爷,我和燕西彻底分手了。他是个骗子,欺骗了我的感情。他说我娇纵跋扈,没有人会喜欢。”
  金鹴华听了后心里暗恼,自己为什么忽然脑子抽了要和燕西说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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