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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蔡蕹冷笑道:“这件事并不难查,当初宅邸里留下了不少线索,连左邻右舍也多少知道一些,只是司寇衙署不敢也不愿追查罢了。我曾经想着凭借玄府的力量寻仇,可是我努力许久,却发现玄府做不到这件事,而前段日子更是听说燕叙伦的女儿燕兰已与左军候宁昆仑定下了亲事,再等下去,我也看不到什么希望了,所以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张御看了看蔡蕹,忽然明白以其人的身份,为什么要转投浑章修士了。
  左军候宁昆仑,原名“安尔泰莫”,是神尉军中第一位安人军候,其人在四大军候之中算是最年轻的一位,可实力却不弱,地位也是摆在那里的。
  本来燕叙伦一个没什么权利的副尉,就算有神尉军保护,蔡蕹努力一下,也还是有报仇的可能的,可现在其人儿子成了伍长,一位实权军候即将成为女婿,那确然没什么机会了。
  他想了想,又问:“舒宅起火,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
  蔡蕹道:“三年前的二月初三,我记得很清楚,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正被玄府派出去对付一头灵性生物。”
  张御下来再问了几句话,蔡蕹都是一一作答。
  他手腕一抬,将剑刃从蔡蕹脖子上移开,收入了剑鞘之中,而后将遮帽戴起,就转身离去。
  蔡蕹本来正躺在那里,忽然发现他抽剑离开,一阵惊疑,他发力起身,冲着他的背影道:“张师弟,你不把我抓回去么?”
  张御脚步一顿,微微侧首,道:“玄府并没有下令缉拿你,也从来没说过办事失败就要问罪的话,所以回不回玄府,是蔡师兄你自己的事。”
  说完之后,他不再去管怔怔站在那里蔡蕹,直接迈步离开了此处,
  一路回到了马车上,他方才坐定,金光一闪,“妙丹君”自外窜进来,一个纵跃,跳到了他膝上。
  他能感觉到,刚才自己蔡蕹斗战的时候,这头小豹猫就在不远处,揉了下它的小脑袋,吩咐道:“青禾,回去了。”
  李青禾一点头,对外面的车夫招呼一声,在马鞭声响中,马车缓缓迈动,就往学宫回返。
  在接下来的十来天中,张御自己也是设法调查了一下,发现那个拿取他名帖的汪主事,居然也与燕叙伦父子有过频繁往来。
  而结合他搜集的各方面的信息来看,挪用文册的人大致可以圈定在燕叙伦父子身上了。
  这件事他是绝然不会这么罢休的,就算他想退让,燕叙伦父子既是知晓了他的身份,那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不过这时他也是想到,文院被烧,文册被盗的事肯定也不止他一个。
  或许他将来有一天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了结这件事,可是那些与自己有着相通遭遇的,却又无力发声的人,他们又该去哪里讨回公道呢?
  他闭上眼片刻,待再睁开时,心中已是埋下了一个决定。
  李青禾自书房外走了进来,躬身一揖,双手将一只漆盒呈上,道:“先生,这是方才有人送来的。”
  张御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最上面是一封精致邀帖,拿起一翻,下面的署名是蒋定易,其人先是向他问候,随后言及他若是方便的话,明日可否过府一叙。
  这上面的用语非常客气,既不疏离,也不过分热切,只看邀贴本身,根本看不出这是出自一位都护府的实权事官之手。
  就在几天前,项淳也是派人来与他说了这件事。因为蒋定易在玄府学宫这一派中是个很重要的人物,所以希望他能护持其周全,待事情过后,玄府也一样为会他议功。
  而摆在漆盒之中的,还有一分堂敕,上面写明了他下来所要担任的职事为“司吏从事参治”。
  “参治”这个职务主要负责向主官提意见,正礼仪,主官若有不明的地方,也会向他询机问策。而“司吏从事”则是说明只对蒋定易这一个人负责。
  他点了点,这个职位很适合他,并不需要做任何事,也确保了自身往来无碍,不受其他人制束。
  他略略一思,从案上提起笔来,须臾写就了一封回书,关照李青禾将此送至其人府上。
  待李青禾下去后,他静坐了一会儿,便察看了一下自身神元。
  这半个月来,他所积蓄的神元已是能够观读三枚章印,这其中有一枚是他纯靠自身积蓄的,而剩下的都是金环所提供的。
  他思忖了一下,这么看来,大约再有个二三十天,自己差不多就可以开始观读真胎之印了。
  ……
  ……
  第七十七章 都堂格局
  次日,张御换上了师教袍服,带上夏剑,步出学宫,就乘坐马车往东而行。
  都护府多数有身份的都堂官吏都是喜欢居住在城东,这里占地较为广大,地势也是较高,山水俱备,林木森森,环境幽静。
  张御也是头回到此,一路过来,他看到几乎所有居住在此的人都有自己的私宅和林苑,或藏于深林之内,或立于高丘之上,或位于溪水之畔。
  只是想居于此间,若无有都堂官吏的身份,那每年都需要付出一笔数目极大的金元,所以除了官吏,能住在这里的,就是一些巨商大贾了。
  车行半个夏时左右,就停留在了一座大宅之前。
  早有守门人等在这里,见马车到来,立刻下来问礼,将拜贴接去,等了没有多久,便见大门开启,一群人自里迎了出来。
  张御看过去,见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戴着幞头,身着圆领赤袍,貌相成熟的男子,这应该就是蒋定易了。
  他打量了一下,此人约莫四旬往上的年纪,舒眉朗目,温润尔雅,而其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看去多数都是两目有神,筋骨强健之辈。
  蒋定易见到张御站在那里,袖袍飘摆,若携仙风,神情也是微露惊叹,但又很快收敛,上来合手一揖,笑道:“张君,久慕风采,今日一睹,果然不愧是世外仙修,玄府天人。”
  张御还有一礼,道:“从事过誉了。”
  蒋定易一听他用这个称呼,就知事已妥当,心里很是高兴。
  他虽身居高位,可不是一刻板严肃之人,反而很是风趣,与他见礼后,就笑道:“张参治,今日本是我与你论私谊,本不该有这许多人,只是利剑悬顶,此也是无奈之举,”他指了指自己脑袋,道:“这大好头颅还是留在这处我最放心呐。”
  张御倒是能够理解,仍谁知道有人要刺杀自己,恐怕也是睡不安枕,多些人在旁,不管有用没用,至少看着也是心安。
  在外稍稍谈论几句后,蒋定易便请他进入宅院中。
  这是一处天夏风格的私园,建于一处占地颇大的活水池上,一座座精美别致的水廊在此回环相绕,高低分布,称得上是处处皆景。
  水池之中有屿陆香洲,飞虹廊屋,并以歇亭点缀,可见其中还有不少云鬟纤腰的捧扇女子往来嬉游,还有吹箫抚琴,引得水榭里的几头仙鹤翩然起舞。
  蒋定易带将他请到了一座位于香洲的三层楼的水院之上,而那些跟随他出入的随从大多都被留在了外面,只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持剑年轻人跟了上来。
  张御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应该修炼过一些吐纳术。
  这不奇怪,过往旧修传下过不少用于健体强身的吐纳之法,只是这些人不得真传,也只能强健身躯,或比常人强上许多,可并无法步入修炼门径。
  两人在水院最高处的望台上坐定下来,这里凭栏而望,微风徐来,下方荷花开遍,红绿交织,藕叶浮波,偶有鹤鸟跃空飞过,可谓景物怡人,风光正好。
  蒋定易与他交谈了几句,就略带歉然道:“张君,我虽是从事,可按衙署规矩,也只能给你一个参治之职,以张君的本事,确实有些委屈你了。”
  张御道:“从事言重,御是一修行之人,此事过后,还是要回转玄府的。”
  两人才说了没几句,有一个役从从下方上来,和那个年轻护卫低语一声,后者便向着两人走了过来,对着蒋定易一拱手,道:“从事……”
  蒋定易不悦道:“我不是交代过,我与张君说话,不要过来打扰么?”
  那年轻护卫忙道:“是秦师回来了……”
  蒋定易语气平淡道:“我的话不希望再说第二遍。”
  虽然他没有动怒,可却自有一股威仪,那年轻护卫不敢再说,低头道:“是。”一抱拳,便缓缓退了下去。
  蒋定易回过身来,对着张御道:“张君莫怪,我身边如今就靠这位好友推荐的秦剑师护持,那个小展就是他的徒弟,秦剑师这人剑术是不错,就是性情有些倨傲,且有矜骄之气,我虽不怎么喜欢他,可仍是要用他的。”
  张御此刻能感觉到,下方有一个如同烈火一样的灼热气息,应该就是那个秦剑师了,其人虽不是修炼者,但从气息上看,也差不多达到常人可以达到的极限了。
  似那些只学了几个章印的玄修,正面搏杀,还真不一定是这个人对手。要是再有一把神兵利器的在手,那更可发挥数倍于己的战力。
  有这样的人在,一般也就无需惧怕他人刺杀了,可是若有异神和超常力量插手的话,那就超出其人所能应付的极限了。
  两人在此边是欣赏美景,边是品茶交流,话题从山水风物到民间习俗都有涉及,也是相谈甚欢,蒋定易这时话锋一转,道:“张君,不知你对都护府的而今格局可是了解么?”
  张御点头道:“略微知晓一些。”
  蒋定易站了起来,来至玉栏杆旁,负手看着远方,感叹道:“自从六十年前洪河一战后,我都护府中的天夏英锐尽丧,而今浊潮将退,人心动荡,都堂中有不少人却在想着推到烽火,意图与天夏不复往来,哼,我岂能让他们如愿!”
  他转过身来,叹道:“可惜了,现在都督府的立场也是摇摆不定,若是当年杨宣大都督能够坚定一些,也不会是如今局面了。”
  张御思索片刻,也是赞同这个意见。
  当年浊潮到来后,血阳古国从复苏,诸多上个纪元的古代神明和无数战士从长眠中醒来。
  面对如潮如海的敌人,建立才四十年的都护府岌岌可危,当时关征大都督当机立断,亲率大军迎战。
  这一战的战果很大,血阳古国方才复苏的神众近乎全灭,可都护府同样损失惨重,关征大都督本人战死,精锐军队十不存一,后来玄府及神尉军的主要损失就是来自这一战。
  可来敌虽然暂时退去,却仍有一部分势力存在,并借助安山之中古代祭坛大肆献祭,再度复苏神明,同时以血阳古国的名义,召聚内陆诸多蛮族部落异神。
  副都督杨恭此时继任了大都督位置,在察觉到这个情况后,尽发都护府的天夏六十岁之下成年男子,主动出击,在付出极大代价后,再次重创血阳古国,但因为浊潮仍在,若不是将源头制止,对方仍有复苏可能。
  杨恭准备进兵时,却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身边已经没有多少天夏士卒了。而他本人因为受伤颇重,也无法亲自带队了。
  在这个情况下,他下令让自己的儿子杨宣征兵北上。
  杨宣是夏安混血,其母是安人的一位女酋首,不过他自小深受天夏礼乐熏陶,算得上是一个正统的天夏人。
  他再接到命令后,再次征发了六万大军,其中半数以上是安人战士,剩下的则是天夏老卒和混血族裔。
  其人在达到洪河隘口时候,杨恭交代过遗言后,就伤重身死,而杨宣在各方见证之下被推举为大都督,引兵进入安山,接连数战,将血阳古国位于安山以西的势力扫荡一空,古代祭坛也是尽数推翻,取得了辉煌战果。
  只是血阳古国仍是有残余势力逃入了安山深处,这也是都督府以后所面临的最大麻烦。
  可转折就在这里。
  有不少传统派认为,杨宣当时若是坚定的站在玄府学宫这一派,那么集合玄府和都堂的力量,及时把神尉军压下去,也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事了。
  可其人什么都没有做,仅只是维持了表面上的平衡。
  三年前,杨宣病逝,其子杨珏继位。
  杨珏尽管年幼,可因为杨氏较得民心,夏人和安人都无意见,而且杨氏五十多年来都不管具体治事,所以诸方也就默认了这个传继。
  然而随着浊潮将退,事情又在开始发生变化。
  要知道,现在都护府的一切都不符合天夏礼制。
  原来的都督府官吏,无论大小,名义上都是本土册封的,而现在大部分人都是都督府私封,其中还有一半是安人和安人混血。
  更重要的是,认真追究起来,连现在的大都督本身也不合礼法,那么到时候天夏会承认么?
  这也是传统派所面临的最大难题,除了他们自己,几乎没几个人愿意站在他们这一边。
  蒋定易看着下方经流不息的活水,用一句话评价了如今都护府的局面,道:“如今外面的浊潮虽然即将退去,可是人心中的浊潮,却仍在那里!”
  ……
  ……
  第七十八章 浊影临近
  都护府如今是大都督、都尉、卫尉统管军马,而治权全交由治署处置。
  治署也被称为都堂,其下共分为六个衙署,分别为司吏、司寇、司民、司工、司货及司礼。
  这六个衙署下面还有诸多有司,譬如张御之前接触过的典宾司就归属于司礼衙署,这也是天夏传统派最大的聚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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