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盛浅予面色不改道:“你当了几十年太子,只要你父皇不薨,你永远继承不了皇位。眼看你的儿子即将及冠,你怕你父皇越过你传承皇位,与国师狼狈为奸,炼制所谓长生不老的仙丹。
  你父皇一死,国师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师,人人讨伐,但你事先承诺给他另一层身份金蝉脱壳。国师聪明,留了后手,以防你杀人灭口,你只得在先帝驾崩后捏着鼻子应诺。
  你二人如此,倒是给了我方便。
  毕竟。”
  盛浅予声色微沉,眸子微凝,即便风吹易倒的身子,也难掩那股弑杀之意。
  她道:“死了哪有活着痛苦?”
  她倒是没用对付盛时彦那招对付昏君,而是将昏君和那位国师扔进了冷宫,让人暗中监视着。
  没有金银珠宝,没有太监宫女伺候,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他们,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艰难?
  等第二日天微微亮,打扫战场的人才来汇报:“主君,今夜不仅是我们攻打皇宫之夜,更是异姓王卫城造反之夜。”
  “哦?那这位异姓王如何了?”
  “死了。”
  “……那便埋了吧。”
  “是,主君。”
  安钊在一侧酸溜溜道:“不去瞅瞅?上次分别时,人家还扬言会再见面。”
  “见什么?我是嫌你这醋坛子装的醋太少了?人家有家室,我不便掺和。”
  “哼哼。”
  下属待盛浅予哄完将军,才又汇报:“地牢中还有不少犯人,不知主君当不当放?”
  “审过再说,遭了那无妄之灾的,当然可以放。”
  她在这其中,看到了盛家那位庶妹盛浅香和所谓的大嫂骆佩,以及只剩最后一口气的盛时彦。
  盛浅予看他这遭受了一副苦难,还有话说的模样,最终决定耗一些药材治治,看看他究竟想说什么。
  第223章 战场上被牺牲的女将军(20)
  盛时彦只剩下一副骨架子,瘦巴巴的,面相苦大仇深,即便盛浅予治好他的嘴巴,说话也困难,且难以进食。
  “我想……吃口米饭,吃口肉……”
  不是什么难事。
  盛浅予让宫女将东西准备来,放在他眼前的桌案上,只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如果说得不让她满意,估摸着那一口米,一口肉都不让他吃。
  近三年的时间,他靠着汤吊着一口气,完成繁衍子嗣的使命后,就被弃在后宅奄奄一息,后来有黑衣人飞檐走壁,护着他一条命, 可笑的是他在最近才知道留下一口气是因黑衣人受人之托。
  黑衣人:“你嫡妹盛浅予希望你活着。”
  他便知晓了眼前这个大义凛然、战场杀敌的磊落妹妹,背地里手段有多毒辣。
  曾经的他是家中唯一嫡子,是盛家香火的延续,他以前引以为傲,甚至洋洋得意,暗讽她创下功勋又如何?替他战场杀敌还不是给他做了嫁衣?但她让他看清了现实,他也只是延续盛家香火的工具罢了。
  她至少有追随者,有那些下属,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他呢?失去所有后,率先被身边的人放弃。
  她不可怜,她是英雄,他才可怜可笑至极。
  他喉结滚动了下,道:“我……”
  “我不希望听到你任何个人言论。”盛浅予打断道。
  想要打感情牌,扬言后悔的盛时彦,改口:“祖母是被病痛折磨致死走的。我们的母亲渴望子嗣,可惜我没能力,贴身丫鬟生的是旁人的孩子,明媒正娶的妻也怀的他人孩子。母亲她啊,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那父亲,没了你撑门楣,想要外人的追捧,只能真金白银地砸。
  哦对了,还有那个庶妹,从前看着老实,不爱说话吧?人家勾搭上前朝太子,做了人家外室,还和几个世家公子有牵扯,听说匈奴单于也留恋她身子,大阏氏对她有忌惮……看不出来吧?
  妹……你才是我们盛家的歹竹出好笋。我们盛家所有人都遭了报应,燕王。”
  盛时彦目光有些呆滞,似在回忆什么,又似走到人生尽头,忘了她一开始的警告,道:“以前我仗着你给盛家带来的荣誉,无法无天,这几年连一口肉一口米都吃不了,浑身恶臭也没人搭理……燕王,我已经遭了报应,你就放过我吧。”
  盛浅予让宫女端着米肉上前喂他。
  今日过后,便是他的死期,但比起活着,对如今的他来说,死才是解脱。
  她又去地牢挨个审问,翻出案籍来查阅,没问题了才放出去,有问题的继续关押。地牢里大部分都是没问题的。
  骆佩也被放了。
  她三步两回头,实在忍不住,折回来问她原因。
  “为什么?”
  盛浅予反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放过我?我们难道不是不合吗?”
  盛浅予只平静地阐述:“当初还在魏国时,我与你骆家是政敌关系,我不喜你嫁进盛家,是担心你别有用心。但现在我与盛家决裂,前朝佞臣会逐一被贬庶民,家产全数充国库……所以,我为何要为难你?我们有直接冲突过吗?”
  好像没有。
  就是对方假死前,回过一次长安城,对方也只住在前朝先帝御赐的府邸,以此来抗议盛家娶回她而已。
  没有正面冲突,人家还即将是开朝女帝,何必与她这个小人物计较呢?
  想到这里,骆佩心底又忍不住骂盛时彦那个废物。
  你说你为难一母同胞的妹妹干嘛?按魏国律令,即便盛浅予功成名就,还不是给废物的子嗣做嫁衣?明明可以躺赢的人生,生生作成这副德行。
  骆佩心中摇头,将想法甩出去,没再逗留,转身离开。
  她压根没想过,当初诱盛时彦前往边关,也有她的手笔在里面。
  盛浅予眸色淡淡地扫了眼骆佩的背影,最终收敛视线。
  明面上,的确得放过这些人,背地里却不会。
  已经舍弃了盛家人,她这个开朝女帝这番作为足够留给后世很多诟病,若再将当初得罪自己的人明面上处死,会有多少人忌惮她?
  改朝换代实属艰难,更别提如今是男尊女卑的时代,她一个女子往前开凿出新路只会更艰难。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属于普通人范畴,普通人也更理解普通人。她作为金字塔顶端的人,是众人的表率,一举一动会被放大,会被更严苛看待。若她真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只会被史官标榜上残暴。
  她不会因小失大,让旁人也有借口和机会找她的麻烦。
  皇宫内没打扫完,从满目疮痍可以看出昨夜逼宫有多激烈。皇宫外家家户户紧闭宅门,街道上也略显冷清。
  偶尔几支穿戴整齐和统一的人走过,见到她盘问了下,才离开。这些人是燕王的人,来取代长安城的兵力。
  骆佩先回盛家,看到有重兵把守,不准人进出,才去的骆家。
  自从想和离被父亲拒绝,甚至押着她回盛家后,她已经许久没回娘家了。
  骆家也有重兵把守,但不至于毫无动静,里面充斥着女眷的哭泣和男子们的无能嘶吼。
  在地牢里吃过苦,她还算聪明,用身上的锦衣换麻衣,换得几块干粮顶到现在。如今狼狈得不见盛府时锦衣玉食,很好糊弄人。
  她找到儿时钻过的狗洞,见有人爬出来,她连忙上前去问,“大哥,这骆府怎么了?是被抄家了嘛?怎么我还听到哭声?”
  见对方没吭声,还狐疑地看着自己,骆佩又急忙解释:“我一个亲戚在里面做事,这次来投奔亲戚,没想到遇到燕王攻破皇宫这么大的事。”
  提到盛浅予,对方总算来了精神,滔滔不绝道:“燕王的确厉害,听说昨晚是守城门的人主动开的城门。那些当官的,都说不想被毒物半夜三更爬上城墙,不声不息地被毒死。反正以后整个王朝都是燕王的,还不如早早归顺……”
  难怪皇宫外只是冷清了些,不见任何血迹。
  所有人都知道燕王会来攻,所有人也都盼着对方攻进长安城,也主动为对方开路,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第224章 战场上被牺牲的女将军(21)
  一开始听着,骆佩感慨良多,但越听越不是滋味。
  盛浅予越成功,不就代表她骆家当初越有眼无珠,她越无能吗?明明权势就在眼前,偏偏逼盛时彦那废物和盛浅予对立……
  想想都怄人。
  骆佩岔开话题:“小兄弟,所以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
  骆佩没进骆家,她现在无家可归。
  骆家人躲过死罪,但被抄空家产,即将被流放。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关押地牢期间看管的是女官,骆家女眷不会遭受侮辱,但路途遥远,骆家人得吃多少苦?只怕凶多吉少。
  骆佩回去,也只能跟着流放,倒不如就待在这长安城内。
  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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