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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我哪有你聪慧,早些天我还纳闷呢,为何突然提醒我不要怕威胁,原来你早就猜到了我的心思。你出门少,不知道外边的局势,居然也能想到,实在是神机妙算。”
  “我只要懂你就够啦,我是你教出来的,你怎么想事,我学着怎么想,便猜到了。”
  “如此看来,都是我的功劳咯?”
  “是是是,禾爷天下第一!”
  “嘿嘿!”
  在铺子里捂一天,隔日入夜便有人来捶门,要查逃犯。
  纸扎铺子又小又晦气,但真要是追逃犯,不至于开门看一眼就走。
  走个过场而已。
  这事来得及时,他不信有这么巧。逃犯兴许有,特意从大牢里放走几个就是了,或者杀了也行。
  萧寒一到,他换了衣衫,一块出去。
  她们留在家,抓紧烙饼烧水等着。
  小五配了些应急的药带在身上。
  大张旗鼓闹一晚上,隔日一早又风平浪静了,不过,午后东街又闹了一出书画铺子走水的事故。
  这便是他说的做戏做全,此时玉溆官衙有了正当的由头去找那几个县,特意多闹几次“狼来了”,好叫褚家的人放松警惕。
  他仍旧没回来,她们囫囵靠在一起打了会盹,再次清点随身要带的东西,等听到急促的铜钟
  类似防空警报。故宫更牛,宫殿院落栏板上的望柱头就是个大哨子,一有情况,就把牛角喇叭插进去吹响,能瞬间把险情传递出去,好让皇帝赶紧溜。
  声,便立刻准备好,去小院里等着。
  守城将士骑马昭告有流民攻城,叫人不要轻举妄动。
  不让动,就是应该动。
  各家亮起灯烛,忙着清点财物和人,哭声,呵斥声,咒骂声,声声不断。闹的动静越来越大,听得人心焦气躁。
  她们什么都预备好了,只剩枯等。
  小五知道些内情,听着喧闹声,突发感慨:“我以为做了大官,就能随心所欲呢,没想到兢兢业业也会丢身家性命。”
  再大的官,也是皇上的奴才。哪里都这样,用得着的时候,家禾是左臂右膀,大老爷信任依赖着他。赵昽轻轻一挑拨,那位立刻翻脸,处置起来毫不留情。至于其中是否有冤情,有委屈,他们才不管呢。
  巧善攥紧拳头,叹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是糊弄人的鬼话。不仁就是不仁!”
  青桃一直贴在门上听,突然跑回来,怯怯地说:“我听见外头有牲口叫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再等等。”
  夜渐渐深了,铜钟再度响起,随后是不绝于耳的尖叫怒吼。
  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流民攻进来了!
  真流民哪有这本事,这是要借这个幌子围困褚家,逼他们妄动。不杀出去,性命难保,杀出去,就成了不顾百姓死活,要么死,要么罪。
  平民百姓反倒是安全的,因此她们再次安慰青桃,安心待在院子里不动。
  远远地瞧见冲天的火光,打杀声似乎就在耳边。
  巧善坐不住,和小五挨个再检查一遍梯子是否牢靠。
  很快,一个奇怪的身影出现在墙头,她们立马奔过去接应。
  巧善着急,压声喊“家禾”。
  那人抬头,却是赵东泰。他慌慌张张解释:“我回来送信,凑巧……他那头还有几个,费事,落在后边,我这就去接应。”
  “好,有劳了。”
  褚老太太气色很不好,她们赶忙把人抬进去,在炉子旁帮她把衣裳首饰全剥了,换上粗布衣衫,给手抹上膏子,让它看起来粗糙发黄,头上抹了烟灰再擦一擦。
  人还在昏睡,正好摆弄。
  板车上铺好了旧棉被,放她上去躺着,接着再等。
  人很快回来,除了褚太太和褚少爷,还有一个三奶奶。
  三人都清醒,只是魂跑了。
  巧善跟她们熟,拿了旧衣衫出来,飞快地解释:“受褚大人所托,路上可能要吃些苦,你们……”
  三奶奶担忧必须留在宅子里的丈夫,左手牵着小堂弟,右手捂住半边脸,强忍泪意说:“多谢!”
  小孩不耐地甩开她的手,气鼓鼓地说:“我才不要……”
  褚太太转过头,冷眼看着他,他又抓回三奶奶的手,藏去了她身后。
  这孩子很不懂事,带着是个害。三奶奶当机立断,要带他去保宁寺。
  她深明大义,那再好不过!门外的赵家禾应了,转头看向赵东泰,赵东泰便请缨去护送。
  “有劳七爷,城外枫亭桥会合。”
  “好。”
  赵东泰不敢抬头看那边,应完赶紧扛起孩子就走。赵家禾朝萧寒点头,萧寒也跟了上去。
  褚太太一言不发地换了衣衫,也愿意套上大棉鞋抹黑脸,但不想玷污了不能离手的佛珠,死活不肯在手上抹膏子。
  “算了,由她去吧!那小丫头呢?”
  方才好一番折腾,竟无人留意青桃。
  人不见了。
  他恨道:“果然是那家的种,狼心狗肺。”
  巧善劝道:“别这样想。走了就走了吧,花钱雇工,各有所得,她又不欠我们,实在没必要跟着赔命。”
  正好每人身上藏了点银子,不多不少,够青桃逃出去以后,找个地方安顿。
  各有所得,不欠!
  廖家却心安理得地要他拿命去报恩!
  他竟被说愣了。
  鬼鬼祟祟逃,一定会招来追击,不如混进人堆里,正大光明出城去。
  那些人要办大事,巴不得乱起来,守北城门的人,一直在不痛不痒地讲道理说道义。
  人越挤越多,越挨越怒。
  有人怕再耽误下去要死在这,不顾一切往城楼上挤。
  慌不得!
  她们守着板车尽量挨路边站,盯着前边观望。
  后方不断有人赶来,斜前方一男子用力扒开抱孩子的年轻媳妇,将她甩在身后,好让自己逃得更快,丝毫不管人死活。
  巧善看得揪心,恨他冷血无情,一直盯着那块。
  母子俩险些被人踩死,幸好身边有人及时搭把手,把她们扶住了。孩子被吓到痛哭,抱孩子的女人也在哭。自私鬼仍在祸害前边的人,有人看不过眼,骂了两句,那混账转头回骂“多管闲事”,伸手去掐人脖子泄愤,让巧善看了个正脸。
  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她低喃:“王显……像是王二!”
  赵家禾也看到了那一幕,抽下簪子藏在袖子里,快速朝那边挤去。他很快回来,从马车底下抽出一小把稻草,悄悄擦了簪子尖。
  那人并没有立刻倒下,被前后左右的人夹着继续往前,自然不会有人起疑来找行凶的人。
  “不真切,有点像,隔了这么多年……”
  “是谁都不要紧。”
  也对,横竖他藏了歹心,挨个教训是应该的。
  东边接连响了三声铳,城门突然就开了,人们不顾一切往外涌。
  要防着踩踏,还要防着引起注目,她们并没有鲁莽行动。
  “五姐……三嫂……”
  巧善大喜,踮起脚,回头朝那边看,确认过后,连忙告诉他们:“是青桃。”
  青桃牵着驴,落在最后。有人临时起意,试图抢夺,她紧紧地抱着驴脖子不放。
  小五快步挤过去,给了那混蛋一老拳,护着她跟上去。
  青桃哭着说:“一板车躺两个,拉起来费劲,有牲口更好。我怕打扰……老人家,忘了先跟你们说一声。我以为只要花钱就能买,谁知那人拖拖拉拉要抬价,耽误到这会,幸好赶上了。”
  巧善感动不已,搂着她哄:“好孩子,你比我们想得周到,快别哭了,我们这就走。”
  也不是谁都能走,出了城门只是过了第一道门槛,城外还有精兵无数,守在道路两旁细细查看。
  五步一个大火把,把这块地照得一清二楚,什么都藏不住。到了她们这,一看到有老人,便要扣下来细查。
  衣衫褴褛,灰头土脸,掩不住的穷相。
  老人面如黄钱纸,瘫在那一动不动,看着像个死人。
  赵家禾不拦不挡,特意退半步让他们靠近了查看。他挨着巡兵站立,左手往人腰间塞了一串钱,右手抬起来,用腕子蹭蹭上边的胡子,焦急道:“请大人通融,咳咳……老人家病了大半个月,什么药都吃了,不管用。她惦念着赶回老宅再落气,要是……咳咳……”
  他咳得厉害,像是心肝肺都要包不住了,一块躺在板车里的褚太太也咳了起来。她后悔没有抹手,只要他们一掀被子,那手就藏不住。她一慌,不觉用了嘴吸气,冷风一灌进去,喉间就痉挛,咳得真真切切,根本止不住。
  年轻的媳妇拿了水囊来伺候,只是一直撇开脸不看她们,险些戳到了病者的鼻子。小姑子不满,念了一句。
  旁边的小丫头没动,始终垂着头,嘴里不时发出一声压嗓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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