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她的眼里燃起了亮光,顾不上抹眼泪,追着问:“真的?”
“真的。那不是她的错,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过些日子就好了。不用理会那些狗屁的浑话,都是糊涂人的恶毒心肠,见不得人好,谁落难就要来踩一脚。”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该死的是坏人,怎么能叫受害的人……家禾,还有秀珠……我以为欺负是……我以为她是被人打伤了,打坏了头,才会不记事,犯糊涂。”
陈婆子就是受不了男人欺负,才远离京城到了定江,说起往事,那就是三天两头被打得鼻青脸肿。
原来这欺负还分两种。
“她也过得很好。虽说从前吃了些苦,可是因祸得福,不用嫁去丁家受磋磨。姜杉把她看得比命还重,上边又没公婆,能清清静静过日子。”
“你说得对。”她缓缓转向那书,目光复杂。
他在心里痛骂猴急的赵家禾,飞快地想法子补救:“夫妻恩爱,不能叫欺负,你放心,往后只有你欺负我的份,我绝不……”
她摇头,恹恹地说:“往后再说吧。”
只要没把他划进牲畜栏就行!
“好好好!你去歇着,我在那角落坐一坐,到了时辰再走,尽快把事办完了,就赶回来迎娶。到时候,咱们也关起门,自自在在过日子,”
她点头,伸手想拉他,他赶紧凑上去,让她成功抓到。
“家禾,你再等等,新护膝还差几针。”
……
这回绣的是什么?
他挤出个笑,扬着眉说:“太好了!正好缺这个,是得注意保养身子,前儿见一个人得了鹤膝风,连路都走不得,怪吓人的。”
她松开手,退到书案前,弯腰取篓子,飞快地运针。
手里是针线活,书案上有一摞册子,上边盖着算盘,左手边还摆着药箱和练缝合的生肉,墙上挂着穴位图。
她忙着做这做那,终还有一处在念着他。
胸口发胀,眼睛发酸。
就算绣的是一对大红花,那也必须戴上!
第108章 百年好合
没有大红花,只有金元宝。
“原打算绣翠竹,后来想到元宝寓意更好:吉祥如意,还有贤才的意思,又指团圆。”
“没错,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不就是它了,正合了我的意。”
他摸着它欣喜,总算把她哄笑了。
“你是男子,这样的东西,本是素面的更好。只是人骑在马上,总是这一块受风,不多扎几针,搓洗过后棉会跑,薄了容易进寒气。”
“你心细手巧,做得极好。”
哪能跟她们比。
这话听了让人畅快,没必要反驳。
她回头,搬来一把椅子,叮嘱道:“别坐地上,白露至,秋意浓,还是坐这上边吧。”
“你去歇着。小五,小五……”
她抓紧提醒他:“小五也不容易,你别老是吆喝她。一家人,和和气气才好。”
这个一家人听得他毛骨悚然,他垂头,含糊应道:“好,我知道了,一直把他当男人看,一着急就给忘了。”
小五陪她进去歇息,他在外边叮嘱务必要上闩,怕她们梳洗不自在,特意走开,在附近转了几圈,确认营中是特意关照过她们,这才安心在椅子上坐着,隔着墙再陪一会,才抓紧赶路。
两个女孩都有心事,牵着手并肩躺着,一前一后叹气。
巧善知道她心思重,主动说:“我最羡慕你,要是我也能学功夫就好了。外边危险重重,关键时刻能救命。”
“一是太苦了,二是太迟了。你不要惦记这事,有我呢。”
“谢谢你。”巧善想起那场昏天暗地的凶险,摸摸头上的疤,哭意上头,脸贴着她胳膊,小声说,“可是我也想保护你们。”
小五盯着床架子,怅然道:“我明白他为何只钟情于你了。”
“啊?”
“跟你待在一起,就是舒心。”她轻轻一叹,苦笑道,“我们这些人,前半生都过得苦,最缺的就是舒心和安定。巧善,你想要我做的,我都会去做:做个好大夫,为天下女人治病。还有什么,你只管说。”
“不。小五,做你自己就好了。”
小五莫名其妙笑一阵,翻身面对她,闭着眼问:“西辞要去多久?”
“不清楚。你不要担心,她带了护卫,还借了人手。你不要总想着别人,我们各自做自己想做的事,等需要帮忙的时候再伸手就好了。”
怪不得她从来不干涉赵家禾去处。
“好。”
四面传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八月十五也团圆不上,赵西辞到了八月二十四才返程,接上她们一块回玉溆。
婚期定在九月十八,剩的日子不多,幸好活也不多,路上有空,慢慢商量,细细安排。
男方没有正经长辈,省了许多麻烦。新人要穿的鞋,那边直接买了现成的送来,不叫她们操一点心。
待嫁娘不用绣嫁妆,太太为她准备的盖头和喜服就很好。
陪嫁的首饰也不用额外去打,太太备了几样,他早前买了许多,下聘的时候又送来不少。赵西辞没有张扬,送了一匣子日常穿戴的银首饰和一顶镶珠的花冠。
姑娘们齐心协力,赶着为她缝了新衣裳和被子枕套。
铺子里送来一车棉被,十铺十盖,厚厚薄薄都备齐了。
再是家具器皿,日常用具,文房四宝……
一天几车往回搬,把这宅子填得喜气洋洋。
赵东泰从南边回来,正巧赶上梁武等人在商量床要怎么包角。
“这是在做什么?”
唐家那边还没签下和离书,总不至于这么快就要嫁下家了吧?
梁武笑着答:“王姑娘从这里发嫁,喜日子定在九月十八,七爷不着急走吧?那正好能赶上吃喜酒。”
赵东泰皱眉道:“哪里又来一个王姑娘?”
“还是那个,先前在老家,只在长辈跟前行了简礼。禾爷不想委屈她,正经再办一次,风风光光迎娶。”
“王巧善?”
“是。七爷,姑娘家的名字,不好……”
赵东泰垂眸,冷声说:“知道了。”
他转身往二门去,叫婆子去传话,自己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赵西辞出来见他,随口解释:“里边堆得乱糟糟的,还有客人在,就不叫你进去了。阿七,你这趟回来,是得了允许,还是向人家告辞了?”
赵东泰对着空处长吐一口气,闷闷地说:“因为你没给他生儿子,他就这样对你?要是我早一点出息,你是不是就不用受这气了?”
赵西辞欣慰地笑道:“是我要这么对他,他家气坏了,听说接连请大夫进去。你看我,出来以后多滋润,阿七,为我高兴吧。”
赵东泰转头盯着她看,确认没有强颜欢笑,这才说:“那就好。三叔要是怪罪,你往我身上推。他固执,满嘴古董道理,听不进别的。你就说是我冲动行事,在唐家闯了祸,和他们家结了解不开的仇……”
“断不至于。散了就散了,你三叔管不到我,他不是做官的料,被人弹劾是好事,免得再混下去,误国误民。”
赵东泰点头,抬头瞧一眼院墙,缓缓说:“这趟是公务,褚大人叫我回来递个信,有你一封,一会还要去褚府。这宅子怎么没名字?”
“还没想好。难得自在,自在馆怎样?”
“还行。王……姑娘大喜,我该不该送贺礼?”
“想送就送吧,没那么多破规矩。”
赵东泰点头,转身要走。
赵西辞看出点什么,叫住他,意有所指道:“阿七,你长大了许多,虽然此刻不知你的缘分在何处,但我相信你一定能配个好姑娘。”
赵东泰闻言,像吃了酸梅,脸皱得厉害,嫌道:“怎么突然就婆婆妈妈了?别胡乱拉纤,及冠之前,我不想谈这事。”
他走出去两步,到底不放心,又回头叮嘱:“谁提都不要应准,就算是我娘也不行。我要趁年轻做一番事业,二十四五再成婚,正好。”
“说得好,果然有志气!我这就写信回去,提醒他们太早成亲会耽误你立业。你放心,局势不定,此时议亲容易沾上祸,谁知道那家背后在琢磨什么。我这样一吓,保管他们听得进。”
“行。”
褚家的信,有两封要送,一封给管家,一封给副将。
赵东泰不耐烦交际,递完就走,只是没想到出来会撞见赵家禾。
赵家禾明显是在等他,一见他露头,就离开拴马桩,走向他。
“赵兄弟,十八我娶亲,想请你来喝喜酒,人多了热闹。”
赵东泰点头。
赵家禾一直在盯他,见他面色平静,安心了,领头往外走。
赵东泰跟在后边,主动说起南边的局势,在即将出褚府前叫住他,说了最想说的话:“要是你留在那不走,这功劳就不算徐丰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