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原本好好地说着话,乔裴忽然插话道:“沈掌柜不若到三层来住。三层有陛下亲卫,若再遇到水匪,必能护沈掌柜周全。”
  沈荔身后五个大汉怒目而视,只觉得这乔大人在看不起他们的战斗力。
  虽说五个人的确少了一点, 但昨天晚上, 他们五个人的作用可比五十个人都大。
  其中就有人轻嗤道:“若真有那么能耐, 怎么昨天晚上不见亲卫人影?”
  兵士们跟随周钊在外征战日久,对皇帝倒还尊敬, 但要说对皇帝亲卫有多敬畏,那是不可能的。
  一旁沉默半天的李执闻言,也没觉得恼怒,只说:“昨晚的确是他们的疏忽,父皇会惩戒。但三层宽敞,沈掌柜也能更住得开一些。”
  不得不说,这个由比所谓的皇帝亲卫更让沈荔心动。
  她之前也看过三层的房间,如果说二层是多合一,四平米大的房间谈不上什么格局,那么三层的至少也是一室一厅打底。
  独立卫浴更不用说,乔裴房间里头还有自己的小厨房小灶台,沈荔回想起来都眼馋。
  她刚一点头,乔裴就道:“涟漪房就很好。”
  沈荔闻言瞥他一眼,见乔裴面不改色地品茶,只觉得好笑,点点头道:“好啊,那就住涟漪房。”
  商量完这件事,她便带着兵士们下去将行李收拾上来。
  乔裴支了照墨给她用。楼满凤昨晚如他自己所言,睡得死沉,一点血影没见着,这时候也开开心心地陪她下去搬房间。
  唯独李执若有所思,见人都走了,叫来侍从问:“涟漪房在何处?”
  侍从答:“涟漪抚清波,涟漪房便在清波房隔壁。”
  李执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若他没记错,乔裴就住在清波房吧......?
  *
  昨晚毕竟是沈荔几个首先发现的水匪,又智计周旋,及时传达消息。等她安顿好,皇帝为嘉奖她护驾有功,又想她昨晚受了惊吓,特意着人前来探望一番。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走后,沈荔又迎来了他的儿子。
  李执提着一食盒的点心,亲手送到桌边:“先前不好直言,昨晚让沈掌柜担惊受怕,是皇家亲卫失职。父皇已经着令申饬严惩了。”
  他面带歉意:“既已住到三层来,孤向你保证,之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沈荔一笑:“我想这船也没有倒霉到那份上,一路便遇两次水匪吧?”
  李执同样露出笑容:“孤也是如此想。”
  虽然没有亲见,但他却知道父皇雷霆震怒,杀了个人头滚滚。皇帝的安危都保护不了,这条命留着又有什么用呢?
  便是最仁爱的李执,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既然可能的危害都已经去除,那么正如沈掌柜所言,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
  除非,剩下这些人,也都不想要命了。
  沈荔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这皇家宝船太气派,招人眼球。
  如今能有个两层小船已经是富得不得了,宝船有三层不说,还把外头装点得珠光宝气。
  要沈荔说,水匪不抢你抢谁呀?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人家,我们人傻钱多,速速前来嘛。”
  李执听她说话,脸上的沉肃之色也消去了,只觉得好笑:“沈掌柜还是这么风趣。”
  沈荔笑纳他的评价:“这是自然,人不幽默毋宁死嘛。”
  系统哼哼:【人家原话分明是‘不自由毋宁死’——!】
  两人在这儿闲聊片刻,楼满凤敲门进来。
  三层房间的构造,让每个客人进来见到的都是“厅”而非“室”,因此也说不上失礼。
  他一见李执,下意识道:“你怎么在这儿?”
  李执跟他相识多年,也不计较他目无尊卑、不讲礼数:“自然是来探望沈掌柜。”
  楼满凤‘奥’了一声:“我也是。”
  他从听了消息就开始担惊受怕,只恨昨晚那群家伙没有先上三楼来。
  好在听说沈荔没有大碍,只是劳累,于是兴致勃勃提一篮子水果就来了。
  其实这时候并没有探病要送果篮的规矩,看李执送的点心就知道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船上漂着,瓜果反而比点心更金贵。
  李执能指挥御厨给他做点心,楼满凤却不好让船上的厨子给他帮忙——御厨他是指挥不动的,按下不提;那些船上本来就有的厨子嘛,手艺还不如沈荔自己呢。
  于是就挑了最新鲜的瓜果,拼成一篮送过来。
  “若是忧心,可以搬到我隔壁来住。旁的人靠不住,但我完全可以保护你的呀。”他认真地说。
  李执不由笑话他:“就你?到时候可别是沈掌柜保护你。”
  说到这儿,又谈起沈荔昨晚临危不惧,智计无双,居然还耍了那群水匪一通。
  沈荔听他们两个赞不绝口,虽然并不害羞,但也不由得好奇:“是谁说的......?”
  话音未落,门口又是另一个声音:“是我说的。”
  乔裴手里拎着食盒,照墨帮忙推门进来。
  倒显得他依然风度翩翩,衣不染尘。
  好在沈荔搬到三层来了,这涟漪房有客厅餐厅,再来几个人也是坐得下的。要还是她二层的小房间,恐怕乔裴进来都无立锥之地了。
  他将手里食盒放在桌上,瞥了一眼旁边那一匣子点心和一篮子瓜果,并未多言。
  但楼满凤却立时感到有些不爽快。
  他虽一向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但只要有心,却又是个敏锐的人。
  从乔裴的态度里,他自然地体味出一种胸有成竹的漠视来。
  他一向有话直言,这时便说:“怎么?看不上我送的东西?”
  乔裴轻轻摇头:“楼世子多虑。”
  “我发现你这人总喜欢说别人多虑。”楼满凤掰着指头开始数,“平时在沈记你就经常说‘沈掌柜多虑’,上了船经常说‘太子多虑’,今天又说我多虑——”
  狐狸眼向上一吊,楼满凤面露不屑:“说到底,思虑最多的,难道不是你吗?”
  沈荔忍不住一笑。
  楼满凤也是一位妙人啊。
  虽说阅历和处世的手腕大致是不如其他两位,但经常妙语连珠,不小心就点穿了真相。
  乔裴不楼满凤,却对刚敛起笑容的沈荔道:“沈掌柜既然还在修养,想来情绪不宜太激动。”
  沈荔拖着腮笑看他:“乔大人可是在报复我方才笑话你?”
  接着露出半分委屈的神色:“唉,原本我以为我和乔大人已是知己好友,却不了这点玩笑也不能开,看来,是我自视过高了......”
  乔裴虽说经历昨晚后,深知这人的话一句最多能信半句,但看她露出这份表情,依然心里一紧。
  “......在下绝非此意。”
  他看沈荔神色依然恹恹,又干巴巴补充:“还请沈掌柜,不要误会。”
  果然就见沈荔脸色一霁:“是吗?我就知道乔大人心胸最是开阔,要不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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