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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谢庭川抬眸看他,呼吸都放缓了。
  “在那个破旧楼,你都要爱上朕了吧?”贺昭的笑声像是对对方的嘲弄,“那时候朕发现你看朕的眼神,越来越像你从前看贺徊的眼神了。”
  谢庭川的双拳在水下无力地攥起,原本就苍白的脸显得更加病态。
  “可是朕最后发现,对于你来说,还是贺徊更加重要。”贺昭的笑声忽然阴冷,“朕和怀王一起遇袭的时候,你带着大军支援怀王,你当时想的是不是,最好的结果就是朕死在那儿,这样的话,你也不用跟怀王解释,你为什么跟宸王待在那个小破旧楼里这么久了。”
  他忽然掴住了谢庭川的腰:“那时候是谢将军才几岁,让朕想想……十五六的样子,是吧,那时候你跟怀王上过床了吗,嘶……真是羡慕他,朕都没有品尝过那时候的谢将军是什么滋味儿呢。那时候将军身上还没有那么多伤疤,腿也细,腰也细……”
  谢庭川哆嗦着身子往后退,却被贺昭箍得更紧。
  “陛下当年不是报过仇了吗?”谢庭川咬着牙,倔强着眼神反驳道,“谢家兵权被削,难道不是陛下的功劳吗?”
  贺昭愣了一下,随后耸了一下肩膀,笑出了声。
  大概是好久没有看见谢庭川这般带刺的模样,他觉得新奇极了。
  方才那句话,是在斥责他,还是在埋怨他?
  “你说得没错,不过朕心中还是不大痛快,每每想到这些往事,就觉得……如鲠在喉。”贺昭勾唇道,“好在最后的赢家是朕,朕恨的人,一个一个都被朕杀了。除了你,谢庭川。”
  谢庭川漆黑的眸中闪过一抹隐忍的寒光。
  “若是怀王还活着,知道你和朕在紫宸殿做过什么,会不会气得病倒过去?”贺昭的手又开始不老实了,“真是……杀他杀得太早了,应该让他亲眼看看,谢将军在榻上有多……”
  谢庭川忽然猛推了他一把。
  说是猛推,其实也不过用了五分的力道。
  贺昭的腹部,留下了一个红色的掌印。
  贺昭低着头,看向那个印子,脸上的神色又变得阴暗。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像是发怒的前兆:“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只有提起怀王的事情,才能让你有这么大的反应。”
  谢庭川突然伸出手,探向一边的衣桁,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把短匕,刺向自己的脖颈——
  贺昭手疾眼快地按住了他:“你干什么!”
  谢庭川的嗓子里溢出了破碎的声音:“陛下,别再逼我……”
  他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
  护不好自己的家人,也护不住手里的兵权。
  但是有一点,他尚且能自己做主——他的性命。
  贺昭像是忽然酒醒了一般,将他手中的匕首多夺走,然后将人整个按在自己的怀中,声音中有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不许这样。”
  谢庭川忽然流下了眼泪。
  温热的眼神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沾湿了贺昭的肩膀。
  贺昭轻轻吻了一下他的眼睛,感受到对方一直扑簌的眼睫,他干哑着声音,语气不自觉地放低了一些:“朕以后不说这样的话了。”
  第15章 探望长姐
  大概是因为不想把谢庭川逼太急了,所以贺昭沐浴之后也没再折腾他,而是拢着人躺在床上,阖眼睡去了。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谢庭川才低声唤了一句:“陛下……”
  贺昭没有反应。
  “陛下……”
  谢庭川翻了翻身子,想要坐起身。
  贺昭的呼吸声很均匀,就像是熟睡中的模样。
  谢庭川环顾一圈,在床边的衣桁上,发现了贺昭脱去的龙袍。
  鎏金腰带上挂着玉佩和香包,还有几个腰牌。
  谢庭川屏了气息,伸手去取腰带上的腰牌。
  那是一块通体漆黑的腰牌,刻画着特殊的符文,没有别的字迹。
  “陛下……”他的声音不是十分平稳,生平难得做这样的事情,谢庭川有些心虚。
  贺昭没有回应。
  谢庭川慢慢地拂开了拢着对方的手,然后轻轻地走下床,换上了朝见的官服,行色匆匆地离开了紫宸殿。
  他是从侧窗离开的。
  临走前,他往殿内的螭兽香炉中加了一味安神的香料。
  却不想,在自己走后没多久,原本在床上安眠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贺昭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被解开的腰带,只是望了一会儿,便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陈德宁。”他的声音像是有些冷冽,像是皑雪压青松一般。
  “奴才在。”门外传来声音。
  “今夜不用守夜了。”贺昭道。
  门外的陈德宁有些不明所以:“陛下……”
  “你们的人都退到偏殿外,别守着正门。”贺昭下了一道让人摸不清的命令,“屋外积雨,潮气太重了。”
  陈德宁一时之间分不清陛下是真的体恤他们,还是别有所图。他只能尽量往谢庭川身上猜想:“陛下,可是将军身子不好了?”
  贺昭轻笑了一声,但那笑意有些冷:“你以为朕要做什么?”
  陈德宁慌忙道:“奴才不敢。”
  “走远些。”贺昭瞥了一眼身边的空位,低声道,“他好得很。”
  “是。”
  殿外没什么动静了。
  ……
  大寒山坐落在后宫的偏僻一脚,地势险峻,寻常人需要花费大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能登顶。
  方才在紫宸殿待了那么久,谢庭川的腿有些发抖,但也没费多少工夫,就赶到了寿康宫外。
  看守寿康宫的侍卫都是先帝留下来的人,他们只认腰牌,不认来人是谁。哪怕是皇帝亲临,也得过他们这一关。
  这是先帝临死前的最后一道旨意——看好云妃。
  “我有腰牌。”谢庭川从怀中掏出那块黑色令牌,淡淡道,“放我进去。”
  那两个侍卫细细检查了一番,又看了来人一眼,似乎见怪不怪了。
  “请。”他们微微弯腰道。
  谢庭川不敢耽误,脚步飞快地走到了瞻云殿外。彼时,殿内的油灯还亮着。
  说是宫殿,其实不然,这里更像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寺庙。
  自从先帝驾崩,谢云染就被送到了大寒山,带发修行,吃斋念佛,苦读经文。
  新帝登基,局势变动。她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也没法帮助谢家。
  她能做的事情就是远离尘俗,护自己周全。
  可是……她如今也才二十出头。
  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
  “长姐。”谢庭川趴在床边轻声地唤,“是我,临舟。”
  屋内忽然响起了一阵动静,像是香炉打翻的声音。
  窗上的桐油纸落下了一片阴影,随后是一道发颤的清润女声:“临舟?”
  谢庭川喉头发涩:“是我,姐姐,我来看你。”
  谢云染的身影忽然抖动了一下,似乎是哭出了声,她用十分隐忍的声音道:“你怎么来了,这里多危险。”
  “我心中惦念着你,想要来问问你好不好。”谢庭川的声音低了下来,就显得温驯许多,“大寒山孤苦,姐姐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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