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知道是皇帝派人把自己孙子找回来的王尚书, 来看了孙子一眼,就急急忙忙去皇帝面前谢恩了。
  ——然而皇帝却并没有亲自见他,据说是有事要忙,只派钱公公来传达了他“小事,不用多礼”的意思, 就让人回去了。
  王尚书:……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皇帝随心所欲, 还是不拘小节,最后只能拎着皇帝赏赐的一只人参, 回了自己营帐。
  而“有事要忙”的皇帝本人, 正端正地坐在桌前, 神情严肃地看着鱼盆里的锦鲤。
  “快点。”
  他看着桌上的香篆钟,敲了敲鱼盆,“还有二十圈, 你已经休息很久了。”
  顾眠:……
  二十圈, 你怎么不干脆杀了鱼算了!
  他瘫在水草中, 装作什么也听不懂的样子。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这狗皇帝简直比周扒皮还过分!
  叫他才艺表演就算了,竟然还要他跑圈?
  这和每天都要跑一千米体侧有什么区别?
  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运动废柴罢了。
  本来以为大学毕业之后就能彻底摆脱每年一次的体测了, 结果谁能想到, 即使是换了一个世界, 体侧还是来了, 而且还是超级加倍的来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运动守恒定律”啊!
  顾眠叹了一口气, 整条鱼缓缓伸直,放松, 慢慢浮到了水面上,不动了。
  鱼已经死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就是明天早饭,午饭,晚饭都不吃,就是饿死,被水冲走,变成野生锦鲤,也绝对不会再动了。
  锦鲤翻着白肚皮,漂在水面上,一双大睁的鱼眼直勾勾的看着楚沉昭的方向,眼睛里的怨念已经快要化成实质了。
  “狗老板,狗皇帝,竟敢这么对待锦鲤……本锦鲤诅咒你……喝茶呛到,吃饭噎到,走路摔跤……”
  小声的咒骂在楚沉昭耳边响起。
  ——听起来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
  看来是真的很累了。
  楚沉昭伸手,戳了戳锦鲤露在水面上的白肚皮。
  顾眠一动不动,顺着他的力道,慢慢在鱼盆里慢慢转了转。
  鱼已经死了.jpg
  “算了。”楚沉昭看着锦鲤的样子,终于大发慈悲。
  狗老板终于放弃了!
  顾眠一个鲤鱼打挺,立刻游了起来,眼睛期待的看着他。
  不用锻炼了?
  好耶!
  楚沉昭看着重新变得精神的锦鲤,语气满是属于剥削者的冷酷。
  “等回去之后,朕叫人把常宁宫的池塘收拾好,你每天在那里游半个时辰。”
  顾眠:?
  简直无语,大学一堂体育课才一个半小时,而且是一周一次,这人竟然想让他每天锻炼一个小时?
  每天一个小时,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个小时,他要是能活一百年,就相当于要运动三万六千五百个小时!
  每天二十四小时不停运动都要一千五百多天。
  他珍贵的生命!
  顾眠的小鱼鳍无力地摆了摆,重新躺回了水草里,开始摆烂。
  就不!
  他摆出了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鱼不动,你难道还能逼着鱼动?
  楚沉昭看着一副别人拿他没办法样子的锦鲤,没有言语,只是叫来了钱公公,低声吩咐了几句。
  钱公公的脸色先是“?”再是“!”最后是“……”。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鱼盆里躺在水草上摆烂的锦鲤,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竟然叫陛下操心至此!还不知感恩!简直该死!”
  ——他脸上清楚地写着这一行大字。
  顾眠转了转眼珠,瞥了一眼钱公公,继续一动不动。
  一小块点心被扔了下来。
  顾眠:?
  他转了转眼球,看了一眼楚沉昭,男人捏着点心,“不吃?”
  一小块点心就想收买鱼。
  顾眠哼了哼,但是也没拒绝皇帝这种明显示好的行为。
  他慢吞吞地起身,游到了水面上,张开了嘴。
  水泡过的不好吃,快点,直接喂鱼!
  楚沉昭看着锦鲤大张的嘴,动作微妙地顿了顿;……
  ……
  另一边,王悬镜最近的心情十分微妙,因为他发现,他虽然回到了过去,但是这一世,有很多事情明显不太对。
  比如——
  “锦年,”秦王骑着高头大马站在营帐边,看着身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马的少年。
  他刚开始的时候还挺直腰背,力图让眼前的人看出自己的风姿。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手紧张地握紧、松开,然后,默默下了马。
  秦王站定,谨慎地对一言不发的“凤锦年”,道:“锦年,可是这马有什么问题?”
  站在一旁暗中观察的王悬镜:……
  “马怎么了?”
  时傅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马……”
  “马好肥啊,肯定好吃……”时傅喃喃自语,说完,他才反应过来,眼睛一亮。
  “你回来了!”
  他语气欢快地和凤锦年说话,“我这两天一直联系不上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怎么样,你还好吗?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你没再碰到丧尸吧,不过你被他们咬了也没感染,那岂不是……”
  “感染?”
  凤锦年又听到了新鲜的词语。
  “就是变得和他们一样。”
  时傅解释。
  “哦。”凤锦年语气平静地应了一声,“也不太一样。”
  时傅愣住,语气变得小心犹豫,“不太一样……是什么意思?”
  啊啊啊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另一个世界,凤锦年坐在一片废墟之,他的身后,零零散散地游荡着几只丧尸,动作僵硬迟缓地在地上搜罗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一只穿着破烂西装的丧尸游荡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凤锦年身边,然后再次慢慢走远了。
  地上,是一块已经有了裂痕的镜子。
  凤锦年看着那块镜子,抬起手,镜子周围的空间忽然发生了细微的扭曲。
  下一刻,镜子消失,然后出现在了凤锦年手上。
  凤锦年摆弄着镜子,看着自己尖利的指甲,和镜中人赤红的双眸,缓缓开口,“就是——”
  ……
  一盏茶后,时傅麻了。
  秦王也麻了。
  ——站麻了。
  他挤出来了一个有点尴尬的笑容,对着面前的少年道,“锦年?可是有哪里不适?”
  顶着凤锦年壳子的时傅:……
  谢谢,他现在哪里都不太适。
  他连那匹肥壮的白马都不看了,匆匆对秦王说了声“头有些疼”,便脚步踉跄。虚弱的往营帐里去了。
  秦王看着他的背影,目送他进了营帐。
  “去。”见人进去了,秦王紧张地对身后的侍卫道,“快找姜太医再给他看看。”
  可别是真把脑子摔坏了!
  侍卫领命而去,走了几步,开始在心里暗暗嘀咕。
  ——秦王殿下未免也太重视这凤小公子了,先是把自己的营帐让了出来让这小公子休息,自己只住旁边临时扎的营帐,最近几日,对这位小公子也是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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