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隋烨赶来时，没有踏入病房。
不止江泞休息不好，胆战心惊了一整天，隋烨从放他离开家后，便一直没合过眼。
他不敢睡，闭上眼就想起江泞凄惨痛哭，自我伤害的画面。
隋烨眼下青黑，一脸颓败，下巴都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与他平日里一丝不苟，沉稳冷静的模样截然相反。
他状态很差，到医院后也只敢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小窗，远远看江泞一眼。
隋烨不止没睡觉，同江泞差不多，没吃过一顿饭，只喝了两杯咖啡与酒。
他憋着怒火，质问江泞的主治医生，“昨天凌晨他送来时，为什么没发现他不对劲，为什么不留他住院？”
“假如今天就他一个，病了也没人发现，该怎么办？！”
隋烨的声音并不大，但威压十足。
凌晨的医院，病房外不光站着医生主任，连私人医院的院长都从睡梦中被叫醒，急忙赶来。
昨晚为江泞诊治的医生硬着头皮开口，“江先生昨天被送来时，只有掌心有外伤，但伤口不算深......”
“消毒包扎，打了消炎药，之后还给他腺体以及身体做了检查，除了手掌的外伤，就只有心理问题，需要进一步评估治疗。”
“有提出让他暂时住院，但江先生不肯，我们也只能尊重他的意见......”
隋烨表情沉冷，走廊的灯衬得他格外阴森可怖。
院长擦了擦额前的冷汗，斟酌着开口，“隋总，这次是我们检查不仔细，疏忽了问题，实在抱歉。”
樊骥生生从酒局上被叫的，他携着一身酒气，刚出电梯就看见了这一幕，“表弟！”
他原本是不想来的，可这家医院樊家占了大股，他是真怕隋烨一怒之下，把医院都给毁了。
来的路上，樊骥大概了解情况了。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那个叫江泞的omega......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见到隋烨的模样时，樊骥还是愣了愣。
他没见过这样狼狈的隋烨。
印象里的表弟，是个天才，成绩优异，读书时跳级，以报送的方式进了名校，学生时代就眼光毒辣，股票，基金，投资，创业......全都不在话下。
不光能力出众，从小到大，他的言行举止，行事作风，也挑不出任何错。
隋烨太优秀了，樊骥小时候一度怀疑他这表弟其实是外星人，是机器人，因为他过于完美。
像今夜这般狼狈中，又透着狠厉与暴戾的隋烨，是他二十多年来，头一次见到。
他愣了愣，酒也醒了，好几秒后吞了吞口水，开口道：“阿烨，算了。”
樊骥伸手按着隋烨的肩膀，“江泞还在里面休息，这样说不定会吵醒他。”
他说：“就算他们没办明白事，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办法让江泞早点康复。”
樊骥明白江泞在他心中的分量。
隋烨听后，果然收敛情绪，看着江泞的主治医生道：“你说。”
医生顿了一下，开口道：“江先生不是因为伤口感染而发烧，应该是惊吓过度引发的躯体反应与应激反应。”
医生委婉提醒，“这种情况用药后能暂时退烧，更重要的是清醒后，最好静养，别再受刺激。”
上流豪门的八卦，医生并不好奇，也并不了解。
他们只知道病房里的omega几个月前，因为割腕与划伤腺体，被送来医院，进了抢救室。
院长与大股东叮嘱再叮嘱过，一定要好好治疗照顾的存在。
他只知道江泞身上带有隋烨的标记，作为医生，他如实建议，“您的omega虽然陷入昏迷，但依然能感受到信息素，待会儿您可以进去，安抚您的omega，这有助于恢复。”
隋烨听后当然心动，几乎立刻站起身，可在要推门时，他又停住，最后默默收回半空中的手。
“我就，不进去了......”
江泞没遇见自己前，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他并不沮丧，兼职很辛苦，生活很孤独，但也不像现在这样，隔三岔五就进医院。
比起自己第一次见他时，江泞瘦太多了。
他总在受伤，总在流血。
这一切，都是隋烨造成的。
江泞骂他卑劣，骂他恶心，哪怕失去生命也要离开隋烨。
这让隋烨怎么敢再出现在他面前，他不敢进去，他怕江泞醒来察觉，又会哭，又会做出自我伤害的举动。
樊骥诧异转头，他突然看不懂隋烨了。
按照他对隋烨的了解，他这表弟自幼年时期，便聪明得过分，城府比同龄孩童深太多。
他很倔，喜欢的东西不会放手，想要的东西，想尽法子都要得到。
他说自己对江泞这个omega一见钟情，见过几次面，对方软的不吃，碰上他的易感期，隋烨索性用了强硬手法，得到了这个omega。
他愿意为了这个omega，放弃一部分事业，甚至愿意留在d州这个城市。
樊骥半信半疑，隋烨做了那么多，现在真打算放手了？！
隋烨平静望着病房里面。
病床上的江泞应当缺乏安全感，哪怕昏睡中也蜷缩着身子，春节过去还不到一个月，当时养出来的那点肉，已经全没了。
他脆弱而瘦削，像花圃里被采摘进花瓶的茉莉花，离开土壤，很快便走向枯萎。
樊骥见他神情低落，于心不忍，问医生，“有没有其他法子？”
医生看了眼隋烨，声音愈发小声，“其他法子......”
有倒是有，只是alpha会比较痛苦难熬。
他不敢说，倒是隋烨，沉声开口，“我记得有一种技术，能够提取alpha的信息素。”
隋烨没记错。
早几十年，在婚姻关系中，有很多alpha以先天优势，用信息素压迫控制omega。
近二十年，通过omega保护法的完善，omega保护协会的努力。很多在标记关系中遭受虐待与不公的omega，成功洗除标记，重获新生。
重大伤害的alpha会遭到法律制裁，那些可怜的omega在清洗标记前，却需要信息素。
因为伤害omega而狱中的alpha，几乎都会因恨，绝不提供，这增加了清除标记的困难，导致很多人最后死在手术台上。
好在近几年，科学与医学的进步，alpha不来现场，只要提取对方的信息素，依旧有效。
只是这个过程alpha很痛苦。
大多数采用这个方式，都是狱中不肯配合的罪犯。
像隋烨与江泞这样，还只是临时标记，闹成这样的，实属罕见。
医生没想到隋烨了解，只能回答道：“是有这项技术。”
“提取您的信息素，混入药中，不仅能安抚，对方也不会察觉。”
“您了解这项技术，应当也知道其带来的副作用。”
隋烨头也不回，看着病房里江泞苍白的脸，“现在就准备吧。”
“等等——”樊骥脸色骤然一变，他皱眉道：“你疯了？！至于做到这一步？”
江泞在樊骥眼里是外人，隋烨是他亲表弟，他当然不乐意见表弟遭罪，“他在昏迷，你进去释放信息素他不会发现！”
“你怕他醒来，让医生给他打一针药，保证他不醒，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