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李希言规规矩矩唤了一声:“丁娘子。”
  女子微微转过头,像是笑了一下:“嗯。”
  又走了几步,丁燕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一扇已经掉漆的木门前。
  她理了理衣裳,伸出瘦伶伶的手敲了敲门。
  “孟二娘,我回来了。”
  门内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夹杂着急促的步音。
  “回来了就回来了!还要我来请你进来吗?”
  门被粗暴地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穿得花枝招展的妇人走了出来,一把捏住丁燕的手腕。
  “死妮子!你又跑哪儿去了,今晚上还要……”
  她的声音在余光瞟到李希言的时候戛然而止。
  “这是……”她脸上的肉颤了颤。
  这不是绣衣使吗!
  丁燕趁机扯回胳膊。
  “孟二娘,这位是李少使和另外一位大人是来找人的。”
  孟二娘一下红了脸:“找人?找什么人!”
  她说完才觉得自己方才态度过于蛮横,立即又堆出一脸的谄媚笑容。
  “妾是说……二位大人要找什么人呀?”
  李希言对她就没有了刚才的好脸色。
  “让本官站在门口说话?”
  “不敢不敢。”孟二娘立即弯着腰侧身让开,“二位大人里面请。”
  院内挂满了还在晾晒的女子的贴身衣物。
  容朗有些不自在,垂下了眼。
  这里实在算不得好地方,只比普通的茅屋好上一点点,窗户上的纸都发黄掉落。
  李希言坐下后,直接掏出画像询问。
  “此人,见过吗?”
  孟二娘只看了几眼,那双利眼就眯了眯。
  “像是……张毛?”
  “张毛是什么体型,有什么特征?”
  “那人啊,常来。长得像个杀猪匠一样,又高又壮,就是人不太爱干净。”
  “还是常客?”
  “是呢。他每个月都来的。”
  “最近一次来是什么时候?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就……做衣裳……”孟二娘努力回忆,一下就想了起来,“是九月十三,那天晚上来的,至于奇怪的地方嘛……他当时一瘸一拐的。”
  “他这几日可有来过?”
  “没有。那人至少要间隔好几日才会来。”
  “他是做什么的?是哪里人?”
  “这……”孟二娘尴尬笑了笑,“妾也不是很清楚,只听人说过,他好像是给赌坊做打手的。”
  “给赌坊做打手?”李希言屈起手指敲了两下桌面,“本官记得,温刺史来了之后赌坊就被关闭了。”
  “是有这回事。但是啊……”蒙二娘咽了一口口水,面带畏惧之色,声音也压得极低,“这有些东西哪里是官府说禁就禁得了的呢。”
  “还有赌坊没关门?”
  “有的。”蒙二娘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四周,眼珠子都在颤抖,“那个河上面都是赌坊。”
  “河上面?”
  “就是那些船……妾听好几个爱赌的客人说起过,说那个船上的赌坊很有意思什么的。那个老板来头不小,张毛说他们老板连黄金都看不上眼的……”
  李希言知道她是害怕报复。
  “本官明白了。你可知道张毛其他的消息?比如他住在哪里?”
  孟二娘摇头:“这……妾真不知道。”
  眼见问不出更多,李希言准备先回去查一查户籍再说。
  正在这时,门又被敲了两下。
  蒙二娘掐着嗓子:“谁啊?”
  “我,来瞧病。”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蒙二娘眼睛一亮,急匆匆走过去开门:“哎呦!是宁大夫呢!”
  李希言打量着来人。
  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长得斯文瘦弱,但是背打得笔直,越看越像个竹竿子。
  他同时也看见了李希言二人,停下了脚步。
  绣衣司?
  “鄙人见过二位大人。”
  “不必多礼。”
  那宁大夫还真不再行礼,直接走到丁燕面前。
  “伸手,诊脉。”
  丁燕有些懵,不自觉伸出手。
  宁大夫按着她的手腕。
  “好多了,但是肺上的毛病还需要调养,身上的疤好些了没?”
  “好些了。”
  孟二娘伸长了脖子:“那药抹了会留疤痕吗?”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么大的毛病还在关心留不留疤痕?”那个宁大夫发起火来还真挺吓人。
  孟二娘吓得脖子一缩。
  “啧。”宁大夫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不会。”
  孟二娘奉承道:“您的医术谁不知道啊,那被铁钳子烫了的伤都能治得好,一点儿疤都不留……”
  那宁大夫收拾着东西,低着头嘀咕。
  “才不只是不留疤呢……”
  孟二娘见他要走这才说道:“大人,您要找的那个人和他认识。”
  “哦?”
  宁大夫抬起头:“谁啊?”
  孟二娘解释道:“就是那个张毛。”
  “他?”宁大夫一脸老实像,“认识,找我瞧过病。”
  “什么病?”
  “跌打损伤,他老是受外伤。”
  “你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吗?”
  “他?他和那几个人都是赌船上给人当打手的,吃住都在赌船上,等下了船就宿在花街柳巷。”
  “那几个人都是?”
  “嗯,他还有几个朋友,都是赌船上的打手,都在我哪儿瞧过病。”
  “你可知道他们的名字。”
  “不记得了。他们跌打损伤的毛病自己拿药回去涂上就好了,大部分时候都是张毛帮他们一起把药买了。”
  “那你还记得他们的体型吗?”
  “打手能有什么体型,都是一样的高大健壮,当然他们平日里不注意饮食,也算是肥胖。”
  李希言没有再问。
  她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
  难道这些死者都是赌船上的打手?
  宁大夫准备离开,却忽然被容朗叫住:“宁大夫,稍等。”
  “大人有事?”
  “向你打听一下,烧伤后的伤疤疼痛,您能治吗?”
  “这么个疼法?”
  “天气阴冷会发作,疼起来像是被火灼伤一样。”
  宁大夫只略微思考了片刻。
  “能治。”
  李希言哪里不知道这是帮自己问的。
  “怎么治?”
  “我得先看看,再配上外敷的药。”宁大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是你治?”
  “是。”
  宁大夫一脸自然:“哦,那先和我回我家医馆,我得先看看才能配药。”
  “好。”
  宁大夫的医馆就在坊内。
  出了巷子沿着街道向前走,走到河边的位置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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