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肿胀的脸上布满了抓痕,水虽然洗去了上面的血迹,但是却侵泡得抓痕皮肉外翻发白。
  密密麻麻的抓痕撕裂了整张脸的面容,让人无法确定死者的长相。
  他继续验下去,在摸到腿部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右腿小腿外侧有拳头大小的一块红肿淤血。
  而另外一边的李希言已经找到了疑似死者落水的地方。
  倒是不远,就在沿着河流走二里路的地方。
  这里很是偏僻,人迹罕至,已经没有了河堤,从道路旁直接走下去就能直接到河边。
  河边是一大片淤泥和密密麻麻的草。
  草很高,到人的小腿肚的位置。
  走过去,在河流最边上,有一小片的草被压得倒伏下去。
  李希言蹲下查看,就在此处淤泥上还有一个明显的的脚印,脚印带着擦痕。
  她大致量了量脚印的长度。
  八寸左右。
  个头挺高,近六尺。
  体重也不小,脚印还挺深。
  “李少使?这里就是死者落水的地方吗?”衙役在后面发问。
  “基本是,先把这里标记上。”
  “是。”
  李希言前前后后在周围又看了好几遍,没有其他痕迹。
  她走上去,环顾四周。
  是真的荒凉,基本都是废弃的屋子。
  “这儿附近是什么地方?”
  衙役回答道:“这里靠着河,近年来,这河时而会发大水。附近的百姓就搬走了,这些屋子都是空的,没人住。”
  “离这里最近的有人的地方在哪儿?”
  “嗯……”衙役思考了一会儿,“往东边走有个坊,那里靠着榆林最大的市,挺热闹,有不少酒楼茶肆什么的。”
  李希言向东边望去。
  即使已经是夜晚,在这里也能隐隐约约看见那个坊中燃起的灯火。
  “鱼龙混杂。”
  等回到最开始捞起尸体的地方。
  容朗已经验完了,正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休息。
  李希言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情况怎么样?”
  “死者的年纪应该在三十五岁上下,是个强壮偏肥胖的男子,身长六尺左右。死因是溺水,从腐败的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大概在两日前。至于身份……”容朗苦笑,“你也看见了那张脸被抓烂了,只在他身上闻得到少许的酒味和脂粉气,还有他的右腿在生前被人踢过,可能走路有些瘸。”
  李希言看了几眼尸体。
  “皮肤粗糙,身上的衣服满是油渍污垢,烂了连个补丁都没有,是个没媳妇儿的懒汉闲人,平日里应该就是做做什么体力活度日。脂粉气……死之前可能刚从青楼里面逍遥出来。”
  “这种人可不好找。”
  “我倒是更好奇你们……”李希言站起身对着正在准备抬走尸体的衙役们发问,“从看见尸体开始你们的眼神就不对,你们见过死者?还是有类似的尸体?”
  衙役们面色一变。
  “这……其实……”
  衙役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恐惧。
  “你。”李希言点了一下刚才捞尸体的衙役,“你来说。”
  “回禀李少使。”那衙役的胆子确实大一点,直接就说出了缘由,“最近一个月的时间内,已经有四名相同死状的死者了。”
  这在李希言的意料之中。
  “第五个了……前面四个可有什么线索。”
  “没有。属下们拿着死者的体貌特征到处都问过,还特意排查了失踪的人口,没有一个对得上。”
  李希言忽然想到一个地方。
  “第一具尸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大概一个月前,八月二十三,第二具尸体是八月二十六,第三具九月初三,第四具尸体就在六日前,九月初九。”
  李希言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处于谨慎,她还是要再看一看。
  “尸体都在何处?”
  “还在府衙验尸房中保存着,这案子还没结案。”
  一回到府衙,二人就直奔验尸房而去。
  县衙原本的仵作在战事中牺牲,新的仵作还没有找到,再加上最近安置灾民等一系列的事情,这案子就一直这样拖了下去。
  所幸,尸体保存得还算完好。
  容朗将尸体一一检验过。
  每一具尸体都是被水泡过的,只是泡的时间长短不同。
  究其根本,全部都是溺死。死者的体貌特征也格外的一致,都像是李希言嘴里没娶媳妇的懒汉,年纪皆是三十多岁,高胖肥壮。
  最令他在意的还是那一点——每一个死者都抓烂了自己的面部。
  根据伤痕的形状判断,伤痕全是死者自己造成的。
  “结果基本一样。”
  李希言也说起了自己的发现:“死者站在河边,脚下一滑跌入的河中。他生前站立的地方都是废弃的房屋,很大的范围内是没有人的。”
  “这……得去哪儿找人啊?”
  “该找的地方……那些衙役应该都已经找过了,只是我还有一个想法。”
  “哪儿?”
  “孙夫人那儿。”
  “孙夫人?”
  “对。如果真的连一点点身份上的线索都找不到的话,这些人很有可能不是本地人。按照时间来算,他们极有可能是灾民或者是跟着灾民混进来的人。”
  “跟着灾民混进来的?”
  “是,这些人也有可能是没有户籍的逃户。”
  百姓分得的土地数量不多,遇见灾年根本就不够百姓过活,再加上还有朝廷征收赋税,地方豪强强征土地……
  这些都导致了一部分的百姓根本活不下去,为了躲避赋税以及兵役,他们只能抛弃身份逃离家乡,求得一条生路。
  而这些抛弃了身份的百姓就成了逃户。
  没有户籍的逃户办不了路引,办不了路引就进不了城,平日里他们只能在一些偏僻的荒郊野岭居住。
  但是,上次灾民涌入之时,实在是来不及核对,想要跟着灾民混进城……
  很容易。
  “有一点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抓伤自己的脸啊?还抓得这么狠?”
  “痒?难道是被涂了什么药?”
  容朗很肯定的摇头:“手上和脸上还有伤口里都没有残留的药物。”
  窗外,秋雨淅沥沥下了下来,带着能够透骨的寒气。
  李希言的大腿又传来一股疼痛。
  她下意识捂住了腿。
  怎么忽然这么疼?
  “怎么了?”容朗看着她捂着的位置,“是腿上的疤痕在疼?”
  那晚他看得清楚,那是一块不小的疤痕,看上去就触目惊心。
  “嗯……可能是天气的缘故。”李希言缓过气就站直了。
  “去看过大夫?”
  “涂着药。”
  “还疼就说明这药效果不大。”容朗伸出手扶住她,“先回房,我让张锦这几日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大夫……忍着总不是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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