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你是个好弟弟,不像……”他忽然止住了话头,把手里的钱往柜子里一塞,“走吧,我们去看看,我夫人做事最麻利了,应该已经收拾好了。”
  二人走上二楼,站在放门口。
  老板敲了敲门,语调十分温柔,甚至带着点谄媚。
  “夫人?收拾好了吗?”
  屋里很快传来暴烈的回应:“等到!催啥子嘛催!”
  老板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凶什么嘛……我就问问……”
  心情沉重的容朗心中一松。
  这两口子还挺有趣的。
  过了片刻,房门突然被打开。
  老板的夫人走了出来,拿着换下的衣物,对着容朗说道:“你姐姐没事儿,就是……等会儿让大夫来瞧瞧就好,也没呛着水。吃点药就能行。”
  她侧开身:“快去守着吧,我去帮你们叫大夫。”
  容朗摸出一锭银子。
  “多谢二位。”
  老板娘也不推辞接过银子。
  “那我先去找大夫了。老三,你去整点吃食!”
  老板连连点头:“好好好!”
  夫妻二人相伴着离开。
  容朗这才走进房间关上门。
  床上的人没有平日里的生气,就这样安静地躺着,呼吸声都很小。
  他走上前,坐在床边,一点点握住她的手。
  好凉……
  “姐姐……”他颤抖的唇轻轻吻上她的冰凉的指尖,“不要有事……不要再留我一个人……”
  叮当。
  瓷器的碰撞声清脆得如同晨间的鸟啼声。
  李希言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影。
  是容朗。
  即使那人穿着一身近乎粗糙的青布衣裳,她也一眼认了出来。
  是他。
  心中的坚冰融化了一个角落。
  “姐姐!”容朗拿着药碗,眼睛一亮,一脸惊喜,“你醒啦!”
  姐姐?!
  “咳咳咳!”李希言被骇得直咳嗽。
  这是什么称呼!
  容朗不明所以,连忙给她拍着背。
  “别着急,别着急。”
  她是着急吗!
  李希言捂着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
  容朗拿起药碗:“先喝药。”
  “喝药?”
  “大夫给你开的,说你……”容朗红着耳朵,“本就不舒服,又落了水,所以要补一补,是补药不苦的。”
  李希言也察觉了身下的异样。
  真倒霉,非在这个时候来月事!
  见她紧紧皱着眉头,容朗以为她误会了什么,急忙解释道:“是客栈老板的夫人给你换的衣物,我没有……”
  李希言有些莫名,瞟了他一眼。
  “我知道。”
  “那你……”容朗忽然发觉了什么,一脸正色,“月事不是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
  “我知道。”李希言才不会为了这种正常的事情而莫名其妙的羞耻。
  “那你?”
  李希言视线飘忽,透着几分心虚。
  “我不用喝药。”
  容朗忍住笑。
  明明就是不爱喝药。
  “真的不苦,都是补药。”
  李希言一脸正经:“是药三分毒,我没有事,喝药只会对身体不好。”
  “真的吗?”容朗端着药微微垂下头,声音委屈,嗫嚅道,“唉……可惜我守着火炉子守了一个时辰……”
  沉默持续了片刻。
  李希言松了口。
  “拿来吧。”
  “诡计”得逞的容朗立马端起碗拿起勺子:“那我来喂……”
  李希言伸出手拿走碗,一口灌下。
  容朗愣住了,直到被喝得干干净净的药碗放回他手中的时候才回过神。
  难道后续不应该是让他喂吗!
  他怀着悲愤的心情,沉重地放下药碗,任劳任怨地拿出帕子给她。
  正准备拿袖子抹嘴的李希言一愣,旋即接过,擦了擦嘴角的药渍。
  “多谢。”
  容朗闷闷地“嗯”了一声,又掏出一包金丝蜜枣打开给她。
  “老板给的,说是清溪县产的,是蜀地的特产。”
  李希言拿起一颗。
  口感柔韧,又甜又润,枣香浓郁。
  真好吃。
  见她吃得开心,容朗心里那一点点小小的失落也消失了,看着她傻笑。
  渣爹还是挺好的,至少有渣爹他才是皇子,能够给姐姐买好吃的,能够帮她,能够……
  “咳!”李希言刻意地咳嗽声让正浮想联翩容朗惊醒。
  这人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傻?
  “王……”
  容朗打断:“人多口杂,别这样叫我。”
  “那任郎君?”
  “我现在是你弟弟。”
  李希言合上眼:“阿弟。”
  陛下恕罪!
  容朗乐呵呵应声:“诶!”
  李希言表情扭曲。
  皇室的子弟是不是都奇奇怪怪的?
  陛下烦心的时候爱绣花,瑞王离宫出走闯江湖,眼前这个爱当和尚就不说了,还喜欢让别人叫自己弟弟?!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容朗起身走到旁边的柜子里把她的蹀躞带拿出来交给她。
  “这里是叙永县的一个客栈,叫做来福客栈。老板叫做冯康安,他夫人姓罗,都是古道热肠之人。那日你昏迷了,我抱着你到了此处暂歇,一直是他们夫妻俩忙前忙后。”
  李希言摆弄着蹀躞带上的随身物品。
  “我昏迷了多久?”
  “一日。今日十月初五。”
  “有看见破云吗?”
  “破云?它确实跟来了……但是我怎么叫它,它都没有反应。”
  李希言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
  “别逞强。”容朗扶住她。
  再拒绝就有些矫情了。
  李希言借着力,走到窗口。
  窗户打开,正是夜幕降临之时。
  外面一片漆黑,不远处有几棵树。
  按照破云的习性,一定会在树上躲着。
  她唤了一声。
  “破云,过来。”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如利箭一般射过来,落在窗棂上。
  李希言细细打量着破云。
  毛色没有那么亮了,但是没有外伤。
  容朗也早有猜想:“你是怀疑有人给破云下了毒?”
  “是。不然那日破云不会没有预警。”
  “不仅仅只是破云。你可还记得,那日,船上的船工也没有动静。”
  “不知道情况如何……”李希言抚着破云的头,“你还好吗?”
  破云把嘴大张开。
  “吃了肉就好了?”李希言点了点它的鸟嘴,“那就是没事。”
  “我去买些肉来?”容朗很想讨好这只深得李希言宠爱的老鹰,“破云爱吃什么肉?”
  “羊肉。”
  破云兴奋地展了展翅膀。
  对对对!知她者,小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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