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小到穿什么衣服、学习什么乐器,大到读哪所学校,和谁结婚,她一直都走在父母规划的道路上,从路的一头看到另外一头,一眼望穿未来。
虽然平稳,但她不是想要的。
温珍慧呼出口气,又陷入了另外一种无力的悲伤之中。
应倪敲了敲桌面,你要不试着忤逆一下?做出一些夸张离谱的事来,让他们觉得你不愿意生孩子也没什么。
夸张离谱的事温珍慧想不出:什么事?
应倪也想不出,温珍慧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太温柔了,你让她生气地骂一句,对面都可能觉得她在说什么好话。
不过也只是随便一说,实施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温珍慧从小乖惯了,老公的门第比她自己家还注重教养名声。
结果没想到,没过几天就从远在加拿大的余皎皎那儿听说温珍慧离家出走,在飙机车的豪门轶事。
应倪惊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余皎皎也惊了,还能有我不知道的事?
应倪:
余皎皎显然把她当成了情报收集器,你说温珍慧柔柔弱弱的,怎么会她老公吵架呢?还是在半夜,吵到要离婚的程度,他们刚结婚不久,吵就算了,居然还跑出去飙摩托车泄愤。
应倪更震惊了,惊得下巴都掉了:温珍慧会开机车?!
电话安静了一秒。
余皎皎心说重点不是吵架离婚吗,再一想,声音忽变挫败:这我确实不知道。
感到大事不妙,应倪没空和余皎皎掰扯,立刻挂了电话给温珍慧拨去。
一接通,她便问:你在哪儿?
听出应倪的急切,温珍慧也跟着急:怎么了?
两人急到一块去了,都以为对方出了什么事。
好在应倪的语言组织能力一向强,三言两语便将余皎皎的话转述清楚了,双方同时松口气。
原以为对面会伤心难过,结果温珍慧笑了一声:没吵架,我们故意的。
应倪滞住,握着手机听了好一会儿,最后也笑了,所以你不是去飙车是坐在你老公后座去山上看星星?
温珍慧开心地嗯了一声,电话里很快传来男人清冷却不失温柔叫小慧的声音,应倪还想再多问两句,对面便着急忙慌把电话挂了。
解释到一半戛然而止,但她大概懂了,温珍慧的老公是家里的独苗,同时没有完全掌握公司大权,就算对不生孩子的事没意见,也不可能完全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只能通过闹离婚的方式,让大家把注意力放在小两口夫妻关系和谐的问题上。
听着嘟嘟嘟的挂断音,应倪缓缓转过头去,靠在床头的男人正闲闲地看着书,松弛感十足。
创一代的好处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因为没靠谁,所以也不用受制于谁。
应倪越看面前这男人越帅,一点一点地挪过去。
她先前太激动了,被子掀开一半,准备随时冲出家门去找温珍慧,现在确认对面是在演戏后,她干脆攥着被角往自己这边扯。
被抢了被子的陈桉抬眼看来,电话打完了?
应倪说:她给我挂了。
听出她语气不满,陈桉看了眼腕表,没聊够?
应倪俯身贴过去,胳膊挂在他脖子上腻歪:她老公叫她,估计是有什么事。
陈桉的手悬在半空,或许是怕将书页弄皱,胳膊伸得很远很长,应倪伸手去够,想知道他在看什么,结果陈桉把书合上了。
什么事?他问。
谁知道呢。她双手搭上他肩膀,眼皮半垂,鼻尖抵鼻尖,我是不是出了一个馊主意?
虽然行之有效,但温珍慧面对的压力只大不小。
陈桉将书放在膝盖旁,手虚搭在懒散微曲的腿上。从她和余皎皎以及温珍慧长达半个小时的通话中,大抵能拼凑出事情的始末。
是有点馊。他说:但暂时管用。
应倪笑:等小温老公把股份全部搞到手就好了。
陈桉无声赞同。
应倪啧啧摇头感慨: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见她昂着下巴自夸的骄傲模样,陈桉把书放床头柜后将人抱过来缠在自己腰上,嗯,确实聪明。
陈桉这人说话语气一向淡定,所以但凡带了点笑意,听上去就格外动听悦耳。
应倪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天底下怎么会有我这么聪明美丽的女人呢。
怎么不会有,你不就是吗。陈桉顺着她的话说,手却非常不安分。
应倪及时按住裙摆,我有没有跟你讲过一件很神奇的事?
陈桉的指腹在光滑肌肤上摩梭,什么?
我只要看别人的眼睛,就知道对面在想什么。
陈桉看着她:是吗。
是、的。应倪一字一顿,很较劲。
这项技能是在接到交警电话从英国赶回来后学会的。一夜之间,你忽然能看懂安慰的眼神是真是假,是为了打听你有没有继承遗产还剩多少钱,还是单纯的出于你也有今天的奚落。
从医学上宣告死亡,再到注销户口下葬,不过一两周的功夫。
或许是过于难捱,应倪回想起来总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但细想,又记不起任何细节。
甚至连应军钰的骨灰盒上印有什么花纹都模糊不清了。
好在现在只是偶尔想起,以及就算想起,也能云淡风轻地把这些事讲给陈桉听。
不过有一个坏处,她发现自己的话越变越多了,很啰嗦。但陈桉似乎并不嫌弃话痨,对她说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很感兴趣。
成了她最忠实的听众。
余皎皎是真的担心我,但你知道她怎么安慰我的吗?应倪说着又把自己气笑了,冷呵一声:她说人总是要死的,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你爸就是比一般人死得早二十年而已,估计是上辈子没积累功德,没什么好伤心的。
说到这儿,应倪气极叉腰,还让我笑一笑。
不如不安慰。陈桉眉心难得蹙了一下,太难听了。
应倪无奈摊手,所以我让她滚了。
当时她正处于失去爸爸的巨大悲伤之中,余皎皎的话无疑在心脏上扎刀,所以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其实当情绪平复下来后,她知道余皎皎关心的眼神是真的,也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人的一生像一个剧本,赤裸\裸来到这个世界时,所有的事早已注定了。不管应军钰有没有坐上那辆车,在红灯路口停了多久,她失去父亲的结局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