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被拉出窗户摔落到“陌生人”怀里的森胡桃,瞳孔突然扩张,像是映射月亮的海面,突然有了乌云。
眼熟的黑色大衣被柔和的月光轮廓勾勒,风轻轻拂过他的头发和衣襟,“不速之客”拉起森胡桃就要逃走。
他的出现比深海传话还要离奇,靠在耳畔,微凉低温呼出的气息就像海洋的低语。
太宰治对抱在怀里的森胡桃说:“我来接你了,胡桃。”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让人的耳根生起天鹅绒。
那双鸢色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无比明亮,其中蕴含着有星辰大海的深邃,也有温柔缱绻的柔情,它们交汇成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指向惊讶僵住的森胡桃:
“逃跑吧。”
太宰治说。
*
手被牵着,能感到相触的部分中,我的体温被冰冷的肌肤汲取走。
这是第一次见到太宰治这么激烈地奔跑。
他永远是懒洋洋的,被枪指着额头都不紧不慢,什么都不在乎。
我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个地方看到太宰治。
这里可是太平洋正中央,几乎与世隔绝,他是怎么上来的?
“太宰!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惊讶地追问。
被风轻抚起细碎的黑发,太宰仍是浑身黑色,像幽灵一样神秘,月光与海风一起为他披上了一层银辉的斗篷,他不听我的,一个劲地说:
“我们得马上走,中也和‘外贼’勾结的事等会儿再说,情况紧急,我们必须抓紧!”
绵延的海浪声中,我更大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横滨。”
我缓慢停下了脚步,减慢速度。
我叫他:“等等,你先听我说。”
他没有应,想继续拉着我的手逃跑,注意到我放慢的速度后,连头也不回焦急地说:
“抓紧!我们不是中也那样的重力使,要想从海面上逃走的唯一办法就是直升飞机,我们不能惊动彭格列。得早点跑走。”
无声地奔跑在船桨上,船只维持着平稳的假象。
“太宰,等一下!!”
我放大音量说,拉住他的衣袖。
在他回头的瞬间,我站定原地,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和你走。”
他扭头问:“什么?”
我看着他的双眼,冷静地告诉他:
“我知道是你卖掉我了。”
太宰的脸色突然变得更加苍白。
*
“你故意隐瞒了这一点没告诉我,是因为你害怕我不会再上当了,是吧?”
我平静地问:“你现在带我回去,是为了之后方便操作我吗?”
他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是谁说的?”
“这不重要。”我反问,“告诉我的人没有说谎,你难道不希望有人告诉我吗?”
“……”
看着他被风吹拂更显瘦弱的身躯,我蹙眉发问:
“所以,你不想我恢复记忆吗?”
“你和我讲的那些,也都是骗我,为了让我安心为港口黑手党卖命的吧。”
讲到这的时候,我甚至是很冷静的,没有多少难过的感觉,语言就像任务书一样平直地输出。
我想:一切都有迹象,我没必要生气,把自己搞得像个多惨烈的受害者。
“我知道你挺讨厌我的。但我不知道你讨厌我到想把我除掉。”
我不激动也不心疼,只是在陈述事实。
如果是这样,他不用再带我走了,那是白费功夫,因为我不会为他和森鸥外再做任何事。
他突然一改刚才轻声警惕的音量,大声说:
“我没有出卖你!”
他的表情是痛苦的,就像碎开的容器,流出其中满溢的感情。
“我从来就不想把你当两艘军舰卖出去,那只是个幌子。”
动摇的声音传来颤抖,他的双眼中折射着扭曲的我。
“那个时候,你,过去的你和我说不想在港口黑手党了,你想回到正常的世界去。”
“森鸥外不可能同时放我们两个人走,他一直很看好你的能力,我只能先让你逃出去。”
“装你的行李箱里面有一支圆珠笔,你只要用它就可以从行李箱里跑出来,我会在菲律宾的港口接应你。”
他的神色悲伤,像一个破碎的花瓶,每说出一个字都会更加开裂,刺痛到自己:
“然后,我们就会一起逃走,一起生活,远离你讨厌的黑暗。”
耳朵里只有海浪拍打的声音。
沉默后,我轻声发问:
“……可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为什么没有逃走?”
我的能力不会搞不定一只行李箱,如果是太宰的手笔,他也不会让我错过接应。
本应该天衣无缝。
“……”
他的表情刻画着痛苦,那种从灵魂深处延伸到□□的撕裂,就像是一面精致的瓷器在无声之间碎裂成片片碎屑。
他的眼中闪烁着难以言说的痛楚,每一次张嘴都像是在忍受着思念划过心底的利刃,但还是告诉我。
“——因为你不知道这个计划。”
我抬头看向他,蹙眉,惊讶得仿佛听不懂这句话:
“什么意思……?”
太宰艰涩地说:
“……我做了这个计划后,没有告诉你,只是自顾自地执行下去。”
太宰治说出的话让我的头脑一片空白,他继续讲着过程。
“我首先是设计让你和森发生矛盾,让森先生误伤了你,在心口留下了伤痕。”
“这样就算我们逃走,他也不敢来追捕,因为他还要活着,他还要保护横滨。”
“……这是计划的第一步,我没有告诉你。”
他说话间破碎的呼吸像泄漏的风琴,从胸膛里漏出,从中漏出猩红的液体。
“当时我看到你胸口全都是血,你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不敢相信会是我把你推出去。”
“但那时我还是没有告诉你。”
“因为我觉得还来得及。之后再向你道歉就好,你会理解这是必要的自保。”
“可其实早就晚了,我已经伤害了你,你不再相信我。”
他说,
“我说的太迟了。”
“当我想要告诉你的时候,你已经不愿意听了。”
“我计划好了一切,我觉得你一定会听我的,没有必要提前告诉你导致败露,我想你肯定会跟上来,但是你没有。”
“我最后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关到那个行李箱里了。”
“我觉得我可以在你漂洋过海的时候通过耳机告诉你。那样是最安全的,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们的计划。”
“可你知道是我主张卖了你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听我说话。”
他的话似乎唤醒了我的回忆,我好像看到记忆里的太宰,在我行李箱的拉件拉起来的前一刻,我忽视他别有深意的眼神,静静地闭上眼。
“你把骨传导咬碎,一个人在海上飘了一个礼拜,我去港口想找你,问过每一个仓库你在不在,你都和死去了一样,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