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西川同学，请问你放学之后有空吗？”
  西川绘凛侧过脸，脸上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有事吗？”
  她的冷漠和疏离自形成一道障壁，狠狠将两人隔开。
  男生咽了咽，明显紧张了起来：“我...我想请你吃顿饭。”
  “不好意思，没空。”
  西川绘凛直接进了班。
  男生还站在原地，窘迫地挠着头。
  不远处的山口彩香目睹了全程，上前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哎呀，你怎么去招惹西川啊，她出了名的不好相处。“
  “我没有招惹！”男生奋力解释道：“我只是想约她吃顿饭而已......”
  山口彩香：“嘘。”
  男生闭嘴。
  “她耳朵不行，听不清你说话，你也别费时间了哈。”山口彩香耸耸肩，叹了口气。
  山口彩香也不知道樱庭...哦不，西川绘凛转学后到底经历了什么，成了今天这副冷冰冰的模样，明明以前是很温顺的一个女生，天天跟在她们屁股后面帮忙做事，毫无怨言。
  虽然有时候听不清人说话，要重复好几遍，有点麻烦就是了。
  高中的第一个暑假来了。
  西川杏最近入职的服装店人流量暴涨，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她之前的几个工作都没坚持下去，可自从入职了这家店，每天就是精神充沛，元气满满。
  现在的业绩很不错，店长还要给她加薪。
  比起高中生女儿，她更像有活力的高中生。
  正好店主要招新人进来，西川杏想起每天宅在家里，只知道学习和看电影的西川绘凛，直接将其拉过来打工。
  一周上五天班，不需要推销，也不需要迎宾，坐在收银台结账就好。
  西川绘凛知道西川杏是觉得她再这样下去会宅傻，想让她和外面的世界多接触接触，也就没有拒绝，还能赚些零花钱。
  暑假本可以就这样继续，然后结束，紧接着开学，展开新一轮的轮回。
  然而，这天中午，西川绘凛趁着午休时间，打算去对面买一杯冰咖啡喝。
  许久未联系的野宫秋彦忽然发来了消息。
  【西川，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事？】
  西川绘凛边打着字，边向前走。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停下脚步。
  【虎杖现在就读的那个学校来了人，好像是他老师还是谁，过来通知了老师......】
  【虎杖他...去世了。】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裸露在外的一切都要被炙烤得发烫，整个东京都被热气笼罩着。
  西川绘凛站在高悬的烈日下，手脚冰冷。
  她的夏天，在这一刻结束了。
  第31章
  没有人知道虎杖悠仁是怎么死的，也没有人知道他转学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甚至也没有人知道他葬在了哪里。
  野宫秋彦还在坚持不懈地发来消息。
  【西川，你怎么不回复，你还好吧？】
  【西川，你在吗？】
  仿佛卸去了所有力气。
  西川绘凛低头，看着不断有消息弹出的屏幕，关闭了手机。
  对了，还要买咖啡。
  她走到咖啡厅里，要了一杯冰咖啡。
  大脑里一片空白。
  店员小姐姐询问第二遍“还需要加什么”时，西川绘凛才回过神，一双眼空洞无光。
  “不需要，谢谢。”
  “您久等了，一杯冰咖啡，这边收您三百元。”
  西川绘凛摸了摸口袋，没有带钱包，但好在还有一些备用零钱。
  付过款，她拎着咖啡回到了店里，西川杏还在和同事吃着午饭，见女儿回来，拍了拍旁边空着的座位：“绘凛，坐到这边来。”
  西川绘凛置若罔闻，坐在沙发上，呆滞地喝着咖啡。
  她想到刚才没有带上的钱包，又在附近找了一圈，才发现了蓝色的钱包。
  西川杏见状，上前问她：“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少钱。”
  西川绘凛打开钱包——
  映入眼帘的，是修学旅行时，她在清水寺穿浴衣拍的那张照片。
  角落处，是虎杖悠仁模糊的脸。
  被抑制住的悲伤宛如浪潮，在这瞬间达到顶峰，猝不及防将她整个人席卷。
  泪水不沾皮肤，摔落在地。
  他们甚至都没有一张正儿八经的合照。
  得知他的死讯时，她的惊讶占据了大部分情绪，并没有那么大的波动起伏。
  直到看见合照的那一刹那。
  西川绘凛不禁开始懊悔，为什么没有早一些，哪怕是来到东京之后就联系他。
  也就不会让当初的“最后一面”变得那么仓促与草率。
  都怪她总是瞻前顾后，顾虑太多，才会一直拖着。
  女儿的变化让西川杏措手不及，以为是被别人欺负了，一个劲儿地询问怎么了。
  西川绘凛蹲下，将头埋在双膝之间，浑身颤抖。
  “有个同学...他去世了。”她的声音沉闷无比。
  西川杏的神情也变得哀伤起来，其他店员一听，也发出了叹息。
  “这么年轻，还是孩子呢。”
  “就是啊，应该才十五岁吧，怎么就死了呢，绘凛？”
  “我不知道。”西川绘凛抬起那张满是泪的脸，摇着脑袋：“我不知道......”
  她什么也不知道。
  西川绘凛回了家，店长将今天的薪水发给了她，让她调整好心情再来。
  她瘫倒在沙发上，电视上在播放号称全日本最搞笑的综艺，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西川绘凛鼓起勇气，重新打开了手机，藤原清子和野宫秋彦都断断续续给她发了消息过来，询问如何。
  其实失去了一个关系好的同学，大家都很难过，但还是不约而同选择先安慰她。
  【我没事，放心吧。】
  她一一回复。
  打出这些字，耗费了所有精力。
  西川绘凛闭上眼，沉沉睡去。
  之后的两个多月里，她常常梦见虎杖悠仁。
  有时是在夕阳西下的校园，他骑着单车，停在她的面前，笑得十分少年气：“西川，一起走啊。”
  还有时是在大雪纷飞的夜晚，他走在前面，忽然回头看她。
  西川绘凛总是来不及和他说上话，梦就醒了。
  但她逐渐意识到一点——人不能一直沉浸在某一种悲伤之中，活着的人生活还是要继续。
  小泽优子也从别人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她只是沉寂，变得不爱上网。
  二人周末时会约出来逛逛街什么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提不起兴趣。
  有一次，她们看完电影，从电影院出来。
  小泽优子心事重重，低声问西川绘凛：“绘凛，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虎杖这样的人多吗？”
  西川绘凛沉默了许久，才给了她回复。
  “好人的话很多，可是虎杖悠仁只有一个。”
  双双无言。
  她们深知，人生那么长，今后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人。
  但是，她们再也无法遇到虎杖悠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