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兰彻有些唏嘘:“那之后我被他压榨得很惨。”
  沃斯无声地缩了缩脖子,他还记得当初测试时,涌泉一脚踢乱模型材料,给他瞬间上个难度级的事情。
  “你怎么突然来了?我差点没发现你。”雄虫抱怨道,他不敢想要是没看到雌虫该有多遗憾。
  兰彻伸手拽过脑后长长的红色丝带,想起这事儿就有些凝重:“本来确实是要开会了。”
  “但进会议室的时候,皇宫那边突然传来一阵警报声,皇室和指挥官都跑去查看,结果竟然是二皇子不小心触发了蓼蓝花园的装置。”
  兰彻指尖无声地缠紧了丝带。
  “不知是又做了哪位皇子的替罪羊。”他几若无声地说道。
  兰彻心里装着一件事情,他沉默着看向沃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开口,却看见雄虫抬手摸向他颈后。
  沃斯帮他把那勒紧的细带取下,然后松垮地束住头发,雌虫下意识舒服地揪了揪丝带尾端。
  “我们走吧,回去再说。”兰彻摸着松垮舒适的位置,带些温软地笑了笑,起身拉着雄虫从后面退了出去,只有几只附近的虫子回头才发现他们不见了。
  而此时,涌泉正坐在最前面,再一次看了看身边给徒弟留的位置,疑惑沃斯到底去哪儿了。
  第77章
  出了活跃热闹的礼堂, 外面却已经是黑夜,学校周围其实很空旷,这就导致他没有中心区那种灯火通明的感觉, 看起来格外寒凉。
  “寒流快要来了。”兰彻牵着沃斯的手, 体会着他身上的温度。
  “会很冷吗?”沃斯想象了一下大家都穿得很厚的场景,他觉得脑海中兰彻衣服臃肿的模样有点可爱。
  “可能会下雪,虽然主城有丰富的光储备, 但是其他地方的平民可能会有点艰难。”
  雌虫脑后的丝带随着晚风轻轻飘动, 灵动的姿态为神色肃穆的他添了一份缥缈, 沃斯突然有些好奇他的过去,不是在主星或军校的生活, 而是进入军校前更为久远的经历。
  不过现在貌似并不适合询问这些, 于是他静静地聆听着兰彻偶尔絮叨的话语。
  “这周得给你准备几件暖和些的衣服,虽然有光储备, 但还是会比现在冷一些,感冒了会很难受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格外温柔, 沃斯乖乖地听着,看着兰彻目光眷恋。
  雌虫说完并没有得到沃斯回应, 他疑惑地扭头,雄虫眸光闪烁着星子, 一副亲昵又依恋的神情看着自己。
  他于是哑然失笑,摸了摸沃斯蓬软的发顶。
  “就这么想我?话都顾不上说了?”
  沃斯攥紧他的手指:“没有。”他声音含糊, 像含着蜜似的。
  “……”一周不见, 雄虫愈发黏糊了。
  兰彻抿唇忍住自己的笑意,倾身安慰地亲在雄虫嘴角,在他追逐地前倾时又退开。
  “现在可不是时候。”雌虫笑着说道,眼里闪着狡黠的碎光。
  沃斯瘪了瘪嘴, 眼睛盯着他的唇:“你欺负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兰彻挑了挑眉,才不怕他。他任由雄虫火急火燎地把自己塞进飞行舰,边笑边问他这周感觉怎么样。
  “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问这个吗?”沃斯抱怨道。
  兰彻当然就是故意的,他刚才看到雄虫在舞台上和另一只貌似皇室的雌虫站在一起,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可说出来又显得自己太过于小气,这口气憋在心里,他行动愈发无厘头。
  暧昧急促的氛围在飞行途中渐渐消散了,尽管沃斯不想,可这也没办法。
  “涌泉前两天给我发了消息,说要给你配备几只雌虫陪读。”
  “什么东西?”沃斯掏了掏耳朵,有点怀疑自己的听力。
  兰彻状似无所谓:“就是怕你在一些课程中受伤,所以安排两只虫子保护你。”顺带近水楼台先得月,这谁看不出来。
  涌泉也真是的,迷迷糊糊地就答应下来,这会儿不好推脱,又畏畏缩缩地先告诉了兰彻,让他想想办法。
  这事是应该让他来办的吗?这老家伙有时候真会往他心窝里插刀。
  “我不需要!”沃斯简直要笑了,要是早知道学校会这么神经,他绝对不会报那些带有危险性的课程。
  什么鬼的陪读,要是上学也需要陪读,他还不如待在家里当米虫算了,多省心。
  “……你那天突然和我通话,就是为了这件事?”沃斯突然想起近身格斗课间兰彻突兀的行为。
  雌虫神色间略微有些不自然:“我主要是想问问你觉得累不累……”
  沃斯有点不开心了,他声音有些低沉:“我还以为你是担心我。”没想到是他自作多情了。
  兰彻尬笑:“是担心你,也就是顺便问一下嘛。”完了完了,解释不清楚了。
  沃斯觑了一眼雌虫着急的模样,他猜到雌虫大概又是在想那些莫须有的事情,于是心里暗叹一口气。
  兰彻总是无法信任他,或者说,从来没有试图在这件事上信任他。
  可他知道自己说再多话都是毫无作用的,言语有时是最无力的东西,他只能希望雌虫最终有一天能够看清自己真实的目标。
  很久之前,沃斯的愿望不过是带着阿忒亚活下去而已,那时他还是一只背上有块赤红色虫纹的残疾雌虫,不过在查佩里浮那样的地方倒也无所谓,因为除了监察员,大家都被剜掉骨翼飞不起来。
  和他光滑的脊背不同,那些雌虫本来有强大有力的骨翼,只是被拔除了而已。
  可他有雌虫一样的精神域和虫纹,却天生没有骨翼,也不受普通雌虫的困扰。沃斯曾经觉得这样也不错,毕竟他不用像那些罪雌一样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最终全身血管爆裂,凄惨死在某一个阴暗的角落。
  直到阿忒亚被一艘突如其来的舰船绑走,他拼命地爬上地下城最高的建筑,却被拖下来扔回家里,整整一周不许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阿忒亚就那么不知踪影。
  他开始改变目标,试图找到空子离开那里。
  可他不会飞也没有飞行舰,就连地下城那个坑洞都出不去,更遑论离开查佩里浮。
  他开始变得消沉,想象着阿忒亚其实已经死了,或者他过上了很好的生活,不需要他救。他心安理得地开始消磨自己的生命,在一次次的流血和创伤中寻求最终的归途。
  他才十九岁。
  可某天的清晨,他照常去地下格斗场打擂台赚买营养液的钱,防止自己可笑地饿死,那不是他可以接受的死法。
  可是一切异变就那么发生了,或是他对自己的虐待让他怪异的身体也看不下去,就像是又孵化了一次一样,他从一只雌虫变成了雄虫。
  一个碧绿眼眸灿金骨翼的军雌,从他胸前战功累累的徽章里,掏出了一个魔法一样的觉醒仓,一路抱着他进入最安全的地方,守着他觉醒成一只雄虫。
  从雌虫到雄虫,从废星到主星,从消沉到清明,兰彻带他完成了一只残缺雌虫最后的挣扎。
  一切孤独和自我废弃都烟消云散,他找到了自己渴望的归途。
  想起雌虫最初看到他浑身裂口时的慌乱模样,沃斯不禁露出眷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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