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这时一个青衫弟子在门外道:“掌门师弟,大般若寺送了帖子来。”紫袖回头一看,何少昆匆匆进门,手里拿着一叠书信。
西楼匆匆扫过,不动声色地说:“果然……大般若寺要召集英雄大会了。”何少昆忙问:“可是有关魔教的?我听说了景行门的消息,‘景行双秀’之一,似是姓高的那位,也死在魔教手里。”
短短两句话,紫袖听来犹如晴天霹雳,冲口说道:“景行门也死了人?那是几大门派联合大般若寺,要对付魔教了?”
何少昆不说话,西楼斩钉截铁地道:“不去。”何少昆欲说还休,半晌只点点头说句“不急”便出了门。
紫袖直觉不妥,担忧道:“那不会被人戳脊梁骨么?说咱们……”“说咱们胆小怕事,被魔教杀得不敢下山了?”西楼笑道,“你管这些做甚么,骂也是骂我。”
紫袖道:“那不成,光陆师叔一个,就要说许多难听话。”西楼道:“放在几天前,陆师叔兴许尚有心气来教训两句;如今他必定有数,不会再提这事。你放心去罢,这些都是我该操心的,还怕他们不成?”
紫袖看着师兄不容置疑的面容,莫名踏实起来,当即着手下山。次日西楼将他送出大门,想到兴许能破开一个大谜题,师兄弟都面露欣喜,一笑而别。
送走了紫袖,西楼回了凌云阁,拾掇着桌上乱堆的书册,随口哼了句小曲儿。杜瑶山正在一旁誊抄他的回信,抬头说道:“说不准能给大魔头伸冤,可算高兴了不是?”把笔一撂,拍拍身边长凳,“忙了这几天,还不来歇歇?”西楼在桌边坐下,眨眨眼道:“这掌门总算不白当,我不该高兴么?”
杜瑶山看他笑得甚是喜悦,星眸半阖,长眉横翠,只觉无处不美,不禁心潮澎湃,按捺不住胸中情意,凑过脸去,飞快在他颊边偷了一吻。随即“啪”地一声响过,二人都是呆了:杜瑶山面上吃了火辣辣的一耳光,脑袋都被抽得歪了一瞬,骇得两眼发直;西楼这一掌打得颇为用力,半条手臂都在袖中发抖。此刻二人惊惶对视,方才的欢喜荡然无存,杜瑶山心中悔意排山倒海滚滚而来,连忙道:“对不住!西楼,是我错了!”
西楼苍白着脸,嘴唇哆嗦,倒抽凉气,眼中惊怒交集,长睫一眨,一行泪无声直坠下来,把杜瑶山吓得魂飞魄散,满心想的都是“这下子完了”,当下哀求道:“我错了,我以后不这么样。你不喜欢,我一定不再这样做。我发誓!求你……”想求西楼别赶自己走,又实在不敢说。他从未见过西楼这样生气,只觉得天都塌了,哪里还有脸求他呢。
西楼扭头便奔出门去,杜瑶山追出两步却不敢再追,兀自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杜瑶山踌躇半日,饭也没心思吃,回房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恨不得这便逃下山去。只是心里无论如何都想再跟他说句话,即便他不原谅自己,也想好生道个别。他在阁中找了一转,到处都没有西楼的身影,问了几人也说不曾见过,只看着他脸上掌印发笑。他又想了想,便去了西楼带他和紫袖去过的那处小小石坪。
走到近前,果然见他孤零零抱着膝盖坐在一块石头上,身畔胡乱扔着佩剑。月亮照得四围光明宽敞,杜瑶山吞下一口畏惧之气,也不知如何迈开了腿,走到他身旁。
西楼扭头一看,见他半边脸上青肿未消,便呆呆盯着,也不说话。杜瑶山见到他的眼神,心里又痛又悔,那些盘算好的言语,霎时甚么都不记得。他想着反正要走,干脆便坐在了西楼身边,心道:“他若生气,便让他打我几下;拿剑刺我,我也绝不闪躲。”
西楼只不动,杜瑶山开口说道:“我……”只见月色下那一双眼睛风云变幻,后头的字便卡在了嗓子里。费西楼却伸出手来,轻轻拂过他面上的掌印,轻声道:“疼不疼?是我不好。”杜瑶山看他两眼又逐渐含泪,连忙道:“不疼,真不疼!都怪我太孟浪,我实在是……我……西楼……”他原本想说“我这便下山去了”,出口却说:“我当真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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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袖:瑶山哥,你写的甚么?
小杜:美艳霸总和他的黑帅秘书二三事。
紫袖:……拿好火车票,啥也别带了,兄弟就是这么仗义。今天也要感谢可爱小朋友的海星和评论!!!
第77章 暗香盈袖(5)
西楼一颗眼泪划过脸颊,杜瑶山只觉整个世界安静至极,头脑里清醒了,口舌也灵便了,说道:“我很后悔今天唐突了你,要打要杀,我都认了。我杜瑶山,对费西楼视如珍宝,敬若神明,绝无任何轻薄辱没的意思。”不觉提高声调,“若有半句虚言,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西楼将他的手掌握住,按在石上,轻声道:“我有话要同你说。”杜瑶山心里一沉,想着自己必是要被拒绝了,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只听西楼慢慢地道:“在果子胡同,你曾经问我为何会使刀。”杜瑶山如何不记得,当下便道:“我看你用得甚熟,有些意外。”西楼说:“我虽是前任掌门的大弟子,又做了现任掌门,其实当时倒是带艺投师的。我来凌云山前,学过几年刀。”
杜瑶山从未听过这些,只看他不再流泪,心里一宽,道:“是了,以前学过,有底子。”西楼又说:“我曾经学刀的那个师父……”说到这里,捏紧了他的手。杜瑶山只感觉其冷如冰,便反手将他手掌包在自己手心里,问:“那师父如何?”西楼又捏紧他的手指,一字一句地说:“他……他喜欢小孩儿。”
杜瑶山便说:“收的小徒弟,谁看着不欢喜?”西楼说:“不是这个喜欢……他喜欢小男孩、小女孩。”杜瑶山只觉他下死手捏住自己五指,心里暗惊,将他另一只手也拉了过来。西楼抬起脸道:“他把好几个小孩,都祸害了。”
杜瑶山瞪大了眼睛,内心霎时一片雪亮。他做了数年捕快,如何不懂这些脏心烂肺?此时只想不叫他说下去,却又不知他鼓了多少勇气才肯开口,一颗心一下子疼得缩成一团。
两人的手紧紧握着,西楼又说:“他向来斯文有礼,我起先丝毫不知他背地里做些甚么。兴许只因我那时已大了些,他便不动我。有一次却不知道怎么了,说我学坏了,眼神勾人,便带我去了……去了那栋小茅屋。我,我当时有十三四,也都懂了,便逃了出来……”杜瑶山眼前一片模糊,只听他道:“我跑进一片林子里,被他捉住了。他塞着我的嘴,不让我叫……可我还是想叫!天可怜见,我师父路过那处,听见声响,便过来救了我……”
他将头埋得甚低,杜瑶山见他手臂在抖,便扯开黯哑的嗓子唤他,费西楼却兀自说道:“我伤得很重,根本动不了……是师父将我带走的。”杜瑶山听得双泪长流,不敢相信西楼竟然遭受如此惨事,直想一把将他抱住,又怕他难受,便将肩膀向他凑得近些,再近些。
西楼满面泪痕,额头靠在他的肩上。杜瑶山此刻全然明白了,扶着他的手臂道:“我是畜生!我对你不起,我该打!”西楼蓦然抬起手抱着他的脖子哭道:“你不是!不该怪你,那该死的才是畜生!”杜瑶山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才发觉他浑身颤得厉害,此刻心里又酸又苦,怒火滔天,便说:“那东西现在何处?我要将他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