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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总想和我贴贴[穿书] 第238节

  意识到触觉正在消失时,今安在开始感到惶恐。那太难受了,用手摸脸好像在摸一块别的生物身上的肉,手指和脸颊都是麻的,手不是手,脸不是脸,好像融成了混沌。
  里衣刚套在身上,还没穿好,他羞于喊人,在一片空茫中无措地摸索。可是手指一点感觉也没有,他不确定衣服是否合上,只听到自己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今安在凭记忆去捞架子上的外衣,心想披个外衣总归不会太难。很快,他听到架子倒地的声音,膝盖隐隐作痛。他好像摔倒了。
  “今安在!”
  江羡年看到今安在时,他正抱膝坐在床上,食指用力抠另一只手的虎口,发髻半垂,眼看就要散了。听到她来,失明的双眼努力追寻她的方位,转了下,最终还是没有对上。他望着江羡年身侧,表情平静,但声音有点发抖:“阿年,我好像没触觉了……”
  江羡年握住今安在的手,发现手冰得吓人,他身上也在抖。她安抚道:“别害怕,莫医师已经在路上了。”
  今安在不安道:“要是……”
  江羡年斩钉截铁道:“不会的。”
  今安在不说话了。
  莫玉姗姗来迟。她从江寒栖身边经过,掀起一阵混香,那其中,香兰槐香尤为突出。
  江寒栖的目光在她背影停留片刻,错开了眼。下雪后,香兰槐香愈加浓郁,別苑里的每个人身上都是那股味道,他感觉自己也快被腌入味了。
  莫玉号脉用了很长时间。她脸上扣着面具,江羡年无从得知她的表情,也不敢轻易开口打搅。她看着搭在腕上的手指,暗自埋怨屋里炭火过旺。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炉子,热量锁在体内,口干舌燥,不知不觉闷出了一额头汗。
  时间慢得不能再慢了。
  江羡年忍不住要过问,那只手终于拿开了。她正要开口,莫玉说话了:“毒素扩散了。”
  凉水浇了下来,江羡年突然觉得好冷。
  莫玉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道:“我这两天研究出一个新药方——”
  江羡年眼睛骤然亮了起来,追问道:“莫医师还有别的法子?”
  “嗯,不过那个方子还缺一味药,只有翠屏山顶才有。可那上面有妖,根本采不到,”莫玉沉沉一叹,看向今安在,摇头,“抱歉,我对公子无能为力了,江姑娘尽早准备后事吧。”
  江羡年急忙道:“药我去采!”
  莫玉说道:“翠屏山危机四伏,连家主都上不去。他不会让你冒险的……”
  江羡年又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上不去呢?我去跟家主说。”
  “阿年,”今安在拽住江羡年的袖子,又是那副神情淡淡的样子,“别去了,都不一定能治好。”
  他问莫玉:“莫医师,我还剩多少寿命?”
  莫玉回道:“最多半个月。”
  “半个月……应该够了。”
  今安在换上温和的笑,抬起灰蒙蒙的眼睛,阴差阳错和江羡年对上了视线。他感觉自己坐在驶向地府的小舟上,隔着冥河和她遥遥相望,离得越来越远。他很快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游魂了,不能给她留太多的念想。
  他说道:“阿年,我带你回我长大的那座山吧。正好师父也在那里,我……”
  没说完的话被一只手堵在唇后。
  江羡年看到他的笑容时就哭了,只是没有声音。这时她一说话,哭腔把一切都暴露了:“我们当时约好了等我游历完。我还在游历呢,你说的不作数。”
  今安在感觉嘴角抽搐了两下,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一般,有些难受,不得已低下了头。
  江寒栖忽然开口了:“倘若我们拿到那味药,莫医师有解毒的把握吗?”
  今安在愣住,江羡年错愕地转过头。
  “有,”莫玉看向江寒栖,目光在洛雪烟身上晃了下,盯回江寒栖,目光阴冷,“前提是你们要拿到药。”
  江寒栖对上江羡年的目光,沉声道:“我跟你一起上山。”
  两人找闻人微澜交涉了一下午。
  翠屏山险象环生,闻人微澜难以保证两人安危,起初一直强调山上有多危险,长时间不松口。江羡年再三保证风险自负,后来又找江良钰谈了一段时间,好容易征得他的同意,又让他游说闻人微澜,这才拿到了进山许可。
  几人商定翌日一早进山,莫玉带一队护卫陪同领路。
  江寒栖随她一起去的,也跟着耽误了一下午,到后面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她想,他也许更想陪在洛雪烟身边。
  洛雪烟沉睡的那三天,江寒栖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除了换衣服,他几乎没让旁人照顾过她,晚上也睡在她屋子里。洛雪烟说他在床边搬了张椅子,困了也只会趴在边上睡,为的是让她清醒后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交涉完,两人结伴离开闻人微澜的居所,同去今安在的居所。洛雪烟说她在那里等江寒栖。
  天完全黑了,別苑处处亮起了灯笼,火光被夜雪映衬得虚幻飘渺,宛如荧荧鬼火。午后又下了一层雪,雪花被冻硬了,踩上去嘎吱嘎吱的。江寒栖走在江羡年前面,一身黑,看上去比积雪还冷硬。
  江羡年觉得江寒栖进山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生死结,心里过意不去,犹豫许久,说道:“对不起,拖累你了。”
  江寒栖回道:“我只是想帮今安在,和你无关。”
  江寒栖提出上山其实不光是因为生死结。昨晚夜聊,洛雪烟提了嘴今安在得知他是无生之后的反应,他那时才知道今安在隐瞒了自己差点被他杀死的事,洛雪烟至今还以为他脖子上的掐痕是单进的手笔。
  他没什么朋友,仔细想想,今安在勉强够格。
  江寒栖回去后收拾完行囊,自觉坐在卧榻上烤火,驱走衣服上沾染的寒气。洛雪烟在书桌前画风符,他朝那边张望,只能看到一点认真的侧脸。
  风符不算高级符咒,他闭眼都能画,也很少用;但风符对洛雪烟而言却是顶好的符咒,她执意要画几张给他带着,以备不时之需。他打算把风符当护身符带着。
  洛雪烟画完风符,留了几张给江羡年,将余下的放进江寒栖的行囊里,回身正对一双凤眸。那双眼睛一见她就亮了起来,就像暗中窥视的猫被主人发现一样。她走向卧榻,那双眼睛随她移动,一瞬不眨地盯着她。
  江寒栖伸出揣在袖子里的手,像是邀功一般,说道:“我把手烤暖了一点。”
  洛雪烟握住一只手,江寒栖随即敞开了怀抱,抬着头,眨了下眼,犹如在发出无声的邀约。她和他对视,见他一脸期盼莫名想笑,又觉得笑意来得莫名其妙,咬了下嘴唇,弯下腰,陷入冰凉的怀抱,靠到他身上。青木香略微覆盖掉无所不在的香兰槐香,淡淡的,有些别样的清新,她忍不住多闻了两下,顺势坐到他腿上。
  江寒栖嫌棉衣笨重,一进屋就脱掉了外袍,穿着那件怒面貔貅的黑锦袍。隔着薄薄的衣服,洛雪烟感到心脏的鼓动,既柔软,又蓬勃,她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江寒栖挑起一缕头发,在指尖绕了下,笃定道:“有心事。”
  洛雪烟坐起来,头发脱离了江寒栖的指尖,像一缕清风绕指而过。她怅然道:“我心里有点不踏实。”
  江寒栖问道:“你不放心我上山?”
  洛雪烟不作应答。她早上和江羡年去今安在那边,走着走着感觉周遭的景物似曾相识,某个瞬间,心里无端出现一个窟窿,隐秘的不安涌了出来,浅浅的,像轻纱依附在体表一般。她很难将那种没有根据的感觉转化成言语。
  江寒栖以为洛雪烟默认了,安慰道:“我只是去采药,遇到大妖肯定跑为上策,不会有事的。”
  洛雪烟看了他一眼,突然问:“你说事情能在你过生日之前结束吗?”
  江寒栖笑道:“我生日还早呢。”
  洛雪烟回道:“都下雪了。”
  江寒栖提醒道:“我们现在在山上。”
  洛雪烟怔了下,笑道:“我以为马上就能送礼物了,看来还要等一段时间。”
  江寒栖明知故问:“现在就准备好礼物了?”
  洛雪烟嗯了声,有些神气地挑起眼。
  江寒栖想着戏要做全套,跟了句:“是什么?”
  “不告诉你,”洛雪烟故意把头扭到一边,感觉江寒栖读完那封手写信也许会哭,转过眼睛看他,卖起了关子,“搞不好是个会让你两眼泪汪汪的礼物。”
  江寒栖想起自己已经哭过的事,微微一笑:“是吗?我很期待。”
  第252章 端倪 清晨起了雾,空气清……
  清晨起了雾,空气清冷,来不及化冻的雪凝成一挂挂冰,缀在枝头,像雨迹的定型。
  方净善骑在马背上,望着不远处的两个人。江寒栖牵着马,和洛雪烟告别。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人突然相视一笑,洛雪烟推了他一下,江寒栖翻身上马,加入进山的队伍,而洛雪烟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在他身上。
  方净善先前去本家“看病”时听说两人住在一起,特地借口看过内室。枕头和被子都只有一个,看起来只有江寒栖一个人睡,他便以为两人的关系止步在互生好感的阶段,但这几天观察到的事实却并非如此——
  她比他想象中更爱江寒栖。
  方净善拉扯缰绳,马在原地转了个方向,踏碎琼瑶。
  一股风刮到洛雪烟眼前,她扭头躲了下,看到今安在拄着木棍立在旁边。他之前喜欢把头发全部梳起来,盘成板正的发髻,可这两天却只是随便用一根簪子定住,没精力管垂落的发丝。
  今安在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不想拖累他们,一直在极力劝阻两人上山,听说昨晚因此和江羡年闹得不太愉快。两人临行前还有些别扭。
  队伍整装待发,江寒栖回头看了一眼,洛雪烟对他招招手,转眼看江羡年。她走在江寒栖前面,没有回头,毅然决然地走了。她默默叹了口气,看着队伍的最后一个人缩成蚂蚁大小,转头对今安在道:“今安在,她走远了。”
  “我听到了,”今安在露出苍白的笑,“我们也回去吧。”
  洛雪烟搀住今安在的胳膊,听到后面传来一串咳嗽声,转头看到闻人微澜捂着嘴,呼出的白气从指缝间逸出,看着比今安在还要虚弱。闻人微澜抬起眼,她感觉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微微颔首,飞快把头转了回去。她和闻人微澜接触不多,算上这次统共见了三面,每一次都不太舒服,简直跟八字不合一样。
  闻人微澜盯着洛雪烟的背影,缓缓拿开手,那张病容上现出了宛如捕食者一般的浅笑。
  走出去没多远,江羡年就后悔自己没跟今安在好好道别了。她想,晚上不应该同他吵架的。
  江羡年昨天过得可谓大起大落。她争取到闻人微澜的应允后高兴了一小会儿,和今安在分享喜悦,可他一个劲地劝她放弃进山,说解毒无望,他想魂归故里了。她那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特别生气,不由自主地说了很多气话。她知道那是不对的,但控制不住情绪,只好扭头走了。
  她没睡好,今安在似乎也没睡好,肉眼可见的憔悴。
  江羡年觉得自己伤了今安在的心,早上见到他也不知该说点什么,今安在也一句话没说。于是两人便这么潦草地分别了。
  江羡年猛地松开紧握缰绳的手,感觉关节已经僵了,手指钝钝的。山风如刀锋,割下了纷杂的苦思,她提了下衣领,想起关清知快要被无罪释放了,唯一的线索只剩下来历不明的情报了。
  睫毛上突然落了片凉凉的东西。
  江羡年怔了下,发现天空开始飘雪花了,在海边嬉戏的日子久远到好似前世的记忆。
  凛冽的空气冲淡了令人厌烦的香兰槐香,江寒栖迎着山风,看着雪花簌簌落下,感觉自己似乎没那么讨厌雪了。他与她在幻境里度过了十二个冬天,看到雪,想到的尽是温馨的画面。
  热乎的饭菜,暖和的棉衣,粘人的小猫,笑意盈盈的她。
  江寒栖忽然感觉自己有点想洛雪烟了,明明才分别没多久。不经意间,他在风中捕捉到一丝令人不悦的味道,翘起的嘴角立即绷成一条直线。他看向前方,目光越过江羡年,到达了更前面的地方。那股气味很淡,并不纯净,混在其他味道里,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如同恍惚的错觉。
  那之后没多久,队伍进入翠屏山,陈腐的死气侵占了江寒栖的鼻腔。莲心针有一段时间没发作过了,他担心死气勾起妖性,用手捂住口鼻,观察周围的地形。
  翠屏山结界依河而设,可随意进入,但出去只能依靠闻人微澜特制的梅花令。以防走散,江寒栖身上就带着一枚,山上用不了通讯符。
  河水似乎干涸已久,河床上堆了一层厚厚的雪,河边并无尸体。据说病疫并非随处都有,闻人微澜早先带人深入过,做了地形图,标出了安全区域和危险区域。出于谨慎,他要了一份,和莫玉手里的仔细对比过,没什么参差。
  突然,江寒栖又闻到那股淡淡的气息。他露出口鼻,凝神分辨了一会儿,夹了下马镫,去到江羡年身侧。
  江羡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江寒栖看向她,轻轻摇了下头,继续向前。她看着他混入闻人家的人里,有些不解地皱起眉。
  江寒栖悄无声息在莫玉身后跟了会儿,冷不丁喊道:“单进。”
  方净善心一紧,庆幸自己在外行走用的都是假名,等了片刻才回头道:“江公子在喊——”
  缚魂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狐狸围脖。
  方净善不知道自己惊慌那一瞬泄露出来的微弱妖气对无生而言相当于写在纸上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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