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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总想和我贴贴[穿书] 第232节

  洛雪烟隐约听到争吵声,应道:“好像有人在吵架。”
  元长乐郁闷道:“吵架有什么好看的?还围这么多人……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洛雪烟捕捉到盘问声,话没听清,但声音像针一样尖锐,即使是站在最外面也能感受到女子的激愤。凑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后来的想挤到最前面,一个劲地往前拥。她感觉发髻快被挤散了,连忙护住,把步摇往里推了下,决定再往外走一走,下意识唤道:“冬至,我们往外走一走吧。”
  身后没声音,洛雪烟回过头,姜冬至不在后面。她仰头四处张望,发现他被困在了里面一圈,像一尾被巨浪拍打的小鱼,离岸边越来越远了。他隔着人群和她遥遥对视,嘱咐道:“姐姐,不要过来,里面太……”
  呼喊被人海吞食,高挑的身影顷刻间消失在形形色色的路人堆里,如同陷入泥淖,仅剩一只手在外面无助地挣扎。洛雪烟也在同时被人潮顶到了边缘,她踉跄了一下,感觉有人扶住了后背,是元长乐。
  元长乐关切道:“洛姐姐,你还好吧?”
  “我没事,”洛雪烟望向最后看见姜冬至的地方,他的痕迹已经被陌生的背影抹去了,什么也没剩下,“冬至被卷进去了。”
  人多得把落脚地都挤没了,姜冬至感觉自己夹在狭窄的墙缝里,双手被紧紧压在身侧,每一次呼吸都是沉闷的陌生气息。他没迈步子,人潮却簇拥着把他送到前方。像慢慢浮出水面,腌臜的咒骂声清晰地灌进耳朵里,只有女人的声音,怒气滔天,仿佛要把对面活生生吃掉一般。
  而对面呢?只会幽怨地喊着昵称,那昵称属于一个男人,因为后面缀的是“郎”。
  那为何没听到男人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好奇心驱使双腿顺势而行,姜冬至不费吹灰之力地到达了人潮顶端——离热闹最近的地方,他看到两个女人,一个衣装华丽,一个衣装朴素,前者在骂,身边的男人默不作声,好像神游在骂战之外;后者在哭,身边的孩子畏畏缩缩,好像被骂战吓丢了魂。
  姜冬至感觉孩子有些眼熟,定睛看住,胆怯的孩子转过头,缓缓掀开眼帘。
  眼神搭接,恐惧互通。
  那一刹那,姜冬至魂穿进小男孩的身体里,他感觉自己变得很小,强壮的肢体收缩成羸弱的手足,衣服像麻袋似的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右手很疼,手骨简直好像要被捏碎一样,他不适地皱起小脸,想要逃走,可是女人出奇的有力,抓他的那只手如同坚不可摧的粗铁链,死死钳住他。
  下流的粗鄙话源源不断地从盛装女人的嘴里冒出,刺入耳中,他感到疼痛,摸了下,外界的喧闹被短暂地隔绝了一瞬,再抬手时,冗长的蝉鸣将他扯回了日光毒辣的盛夏。身子猛地向前拽去,他没站稳,撑在桌边,瞄到尖锐的闪光劈了下来,惊恐地抬起头,眼见尖刀贯穿手掌——
  “冬至——!”
  熟悉的呼唤隔绝了蝉鸣,却无法隔断手心的剧痛。
  姜冬至脸煞白,捂着手背,疼得叫不出声,呼吸颤抖的不像样。姐姐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前,像是要急哭了,嘴张张合合。他耳鸣,一句也听不清,无助地看着他,虚弱道:“姐姐,我手疼。”
  他倒在姐姐身上,身体软成烂泥,但掌心的痛感依旧强烈,蝉鸣从看不见的伤口里流了出来。他听到孩子的哭声,转了转眼睛,青天白日之下,躲在母亲身后的小男孩流出了血泪……
  第244章 偏执 处理完街上的闹剧,……
  处理完街上的闹剧,焦头烂额的贾青走进最近的医馆,找到了陪在弟弟身边的洛雪烟,站在她身后的少年少女纷纷朝他问好:“县令。”
  贾青摆摆手,看向洛雪烟,关心道:“洛姑娘,你还好吗?”
  她穿得很漂亮,还化了妆,他猜她出门应是为了游玩,可她此时看起来一点也不快乐,脸上浮现着病态的苍白,将嘴上的口脂衬成了血。这也难怪,相依为命的弟弟突然失去意识,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洛雪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多谢。”
  贾青过去处理纠纷,正好撞上姜冬至昏迷,急忙疏散人群,派人把他们送到了医馆。
  “客气了,”贾青打量仍未清醒的姜冬至,看到右手缠着干净的绷带,问道,“冬至的手受伤了吗?”
  洛雪烟轻声应道:“嗯。”
  贾青又问:“怎么伤的?”
  洛雪烟无言以对。
  绷带之下的贯穿伤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他们都以为她出现了幻觉。她想自己当时应该很像疯子,指着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要郎中包扎,他自是不肯,她就掏钱买了金疮药和绷带,要了毛巾和水,抖着手清理血流不止的伤口。
  幻境的反击开始了,它在引诱姜冬至变回江寒栖,想要把他抓回绝望的深渊。
  嗓子里冒出了铁锈味,洛雪烟用力咽下去,一阵眩晕,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两下,歪进了贾青的臂弯里。她挣扎着去抓缠满绷带的手,可是手怎么也举不起来,离他越来越远。
  “洛姐姐!”“大夫!”
  耳边乱成了一锅粥,洛雪烟合上眼,跌入更深处的梦境,在那里找到了年幼的姜冬至,最本真的他。他蜷在床上,捧着化脓的手打颤,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成一绺一绺的,像死去多时的水草。
  她在床边坐下,一边哼着歌,一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就像儿时哄他入睡一般。
  小冬至很快睡着了。洛雪烟拿开盖在手背上的手,看到正在流脓的创口,那个位置以后会留下蚯蚓一样的伤疤。她知道的。她变出毛巾和水盆,一点点把脓挤了出来,挤一下,缓好长一会儿,脸色比昏睡的孩子还要差。
  她将最好的膏药涂到伤口上,缠上干净的绷带。
  梦境摇晃不止,门窗消解,洛雪烟起身走向光口,突然听到一声很轻的“谢谢”,回过头,小冬至正怯怯地看着她,眼睛像黑葡萄,很漂亮,也很脆弱。她不舍地转过身,蹲在床边,与他对视,问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小冬至想了想,问道:“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洛雪烟点头。
  小冬至脱口而出:“我想让小白活过来。”
  洛雪烟问道:“还有吗?”
  小冬至回道:“希望娘亲开心些。”
  洛雪烟又问:“你自己呢?你有什么愿望?”
  小冬至没想到她会问到自己身上,苦思许久,瞥见缠绷带的手,随意又真诚地回道:“希望我的手不要再疼了。”
  “好。”
  洛雪烟答应了最后一个愿望,那是她正在实现的、仍未破灭的愿望。她亲了亲他的脸蛋,光吞没一切,将未竟的美梦还了回来。
  “洛姑娘,”贾青围上去,急切道,“你好点了吗?”
  “没事。”洛雪烟笑了笑,翻身下床。脚落到地上时,她感到轻微的刺痛,后知后觉身子像唱了太长时间的鲛歌一样疲乏。
  贾青注意到瞬间的僵硬,关心道:“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再找郎中过来瞧瞧?”
  “不用,”洛雪烟拒绝伸来的手,面色如常地站了起来,问道,“冬至呢?”
  照看病人的元长乐探出头,应道:“放心吧,我在看着他呢。”
  洛雪烟过去看了姜冬至一眼,感觉心落回到肚子里,沉声道:“我要带冬至回家。”
  元长乐惊讶道:“他还没醒呢?”
  洛雪烟反问道:“郎中诊断出他晕倒的原因了吗?”
  元长乐回道:“没有。”
  洛雪烟笃定道:“那就没什么大事,在这睡觉还不如回家睡呢。”
  既然做姐姐的都这么说了,众人便没再多说什么,叫了辆马车,帮着把姜冬至抬到上面。他们见洛雪烟很紧张姜冬至的右手,虽感奇怪,但还是配合地对那只手加了十二分的注意。
  姜冬至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躺在家中的床上,记忆断在离开东来寺那时候。他只记得红枫飘到姐姐发间,他取下来,不小心碰到了步摇,流苏晃得让他有种喝醉的错觉。
  姐姐呢?
  姜冬至撑起身子,感觉右手疼得厉害,像是被刀子扎过似的。他捏着手腕痛呼,看到整只手被绷带包了起来,百思不得其解,他何时受过伤?他轻轻摁了下手背,疼得龇牙咧嘴,不敢轻易再动,打算找姐姐询问伤口的来源。他穿上鞋子,听到十五在挠门,刚开了条门缝,它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去。
  门缝随着白色毛团的远去逐渐张大,姐姐的身影率先出现在眼前,随后是贾青的身影,两人面对面站着。
  姜冬至正要出去破开两人独处的时光,听到姐姐问:“贾县令是不是对我有好感?”
  他僵在原地,姐姐难道喜欢贾青?
  贾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贾某十年前就对洛姑娘一见钟情了。”
  “承蒙厚爱,但是很抱歉。”
  听到这,悬在半空的巨石落回心底,比之前深陷数尺,堵上了泄露不安的缺口。姜冬至愉悦地笑了出来,然后他听到了第二句话:
  “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右手似乎真有一道伤口,而且贯穿了整个手掌,可姜冬至自己却看不见,他只能感到疼痛,无时无刻不在疼,像被群蚁啃食一样。他不是个耐疼的人,换药时,就算想装出坚强的样子也做不出来,咬紧牙关,疼得五官乱飞,还时不时发出急促的痛呼声。
  姐姐上药,十五窝在他怀里安抚他,一人一猫都被他弄得提心吊胆。
  洛雪烟给手心上完药,决定停一会儿再缠绷带,轻轻托着手腕,一抬头,看到姜冬至眼眶红了一圈。他对疼痛的感知力并不输给她,小时候磕着碰着总是扑倒她怀里找安慰,长大后虽然不好意思哭,可疼还是忍不了一点。
  疼劲过去,姜冬至揉了揉十五的耳朵,瞄了姐姐一眼,有些羞赧,起了个话头:“还好没在考试的时候受伤。”
  洛雪烟笑问:“你不是会用左手写字吗?”
  他儿时摔断胳膊后无意中开发了左手写字的潜能,靠双手写字的技能稳坐春归巷团宠的宝座。
  姜冬至回道:“左手写得慢,可能写不完卷子。”
  洛雪烟又道:“不过你这段时间必须要用左手写字了。”
  姜冬至试着活动五指,感到手心的胀痛,看了眼浮在上面的药粉,还是感觉不可思议。药粉在完好的皮肤上勾勒出伤口的形状,细长的一条,明明能感到空气中的冷意,可眼睛就是看不到。他好奇道:“我的手是被什么东西所伤?”
  “不知道,”洛雪烟垂眸错开探究的视线,“我只能看到伤口。”
  “我刚去寺里求过平安,”姜冬至叹了口气,十五善解人意地翻出肚皮安慰他,他用力搓了把像是水做的肚皮,自己想开了,“算了,没受伤的话说不定会有更糟的事情发生。是不是呀,十五?”
  “喵。”十五用尾巴圈住他的手腕。
  洛雪烟追问道:“你不奇怪姐姐为什么能看见伤口吗?”
  姜冬至是唯一一个听说手上有伤后毫不犹豫相信她的人,枉她想了一堆解释的说辞。
  “不奇怪啊。”姜冬至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他一直觉得姐姐是从天而降的仙女,所以仙女能看到凡人不能看见的东西也没什么好惊异的吧。
  不过从那天起,姐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姜冬至眼看她脸上的血色消了下去,人也懒了许多,甚至没精力经营铺子,开一天歇一天。他觉得姐姐病了,可她却说是秋乏。他带她去看郎中,郎中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开了些补气血的草药。
  姜冬至把熬好的草药端到院子时,姐姐已经在躺椅上睡了过去,苍白的脸被阳光照得透亮,仿佛即将消弭的月华。十五蜷成一团,卧在她怀里。她将手搭在它身上,骨节分明地像是要刺破罩在外面的皮肤。
  他正要叫醒她,却见她突然皱起眉,好像梦到极度痛苦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说起了梦话:“别过去……不要走进大雪里……跟我回去吧,观南……”
  六岁的记忆从时间之匣里蹦了出来,姜冬至惊觉某个素未谋面的男子一直活在姐姐的意识中,悄无声息地陪她度过了十年的岁月。不,也许远不止十年,因为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有见过名为“观南”的男子,他比他更早遇到姐姐。
  嫉妒顷刻胀满身体的空隙,酸水四溅,喉管被淤塞,他感到轻微的窒息,扣紧碗沿,右手的伤疼了起来,扯得神经一跳一跳的。
  姐姐悠悠转醒,姜冬至狼狈地用她喜欢的笑容盖住熊熊燃烧的妒火,面色如常地递过碗。她以为他等了许久,难为情地解释道:“太阳照得人太舒服,不小心睡了过去。”
  “没事。”姜冬至感觉喉咙在发酸。
  洛雪烟把十五抱到地上,伸手去接药汤,这时才注意到绷带上的血迹,急忙把碗搁在桌子上,扯过手腕看他的伤势,问道:“手是不是撞到哪了?”
  “没撞。”姜冬至清楚那是为嫉妒付出的代价。
  洛雪烟感觉血迹又扩大了一些,急切道:“流血了,姐姐重新给你包一遍。”
  姜冬至拉住要把他往里屋带的姐姐,平静道:“不急,姐姐先把药喝了。”
  洛雪烟回道:“药太烫了,弄完再喝也不迟。”
  姜冬至坚持道:“喝完再弄也不迟。”
  洛雪烟拗不过他,冒失地端起碗喝了口,烫到了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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