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还别不信,我邻居家大伯的侄子的儿子就是…”杨江说道。
  “要不我背你过去。”何东开口道。
  杨江止住了话头,两个人都沉默地看向何东。
  时阳震惊的眼神儿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好心,但你是不是有病?”
  时阳确实有些难受,但要让他一个大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顶着全校师生的目光被另一个男人背去医务室,时阳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表示无法接受。
  况且他也不想去打针吃药,他从小就对这事儿非常抗拒。
  “不…”
  时阳拒绝的话语才开了个头,身前就晃过一道高挑的身影。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将时阳的手臂架起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再双手抄过时阳的膝弯,稳稳地将人从坐椅上背了起来。
  一套动作快速有力,不容拒绝,时阳只来得及闻见对方身上的皂香味儿。
  一旁正撸起袖子打算背人的何东,“……??”
  于是时阳在全班几十双惊诧的目光里,被许安之背出了教室。
  出教室门的时候正好和来上下一节课的英语老师插肩而过,于是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又加了一注。
  “这是怎么了?”英语老师问。
  何东这才合起了他因为惊讶而大长着的嘴,“老师,时阳发烧了,安哥…许安之带他去医务室看医生。”
  “这样。”英语老师点点头,“最近天气还是很冷的,大家都要注意保暖啊!别只讲求风度。”
  时阳本来发烧就热,这下更加是热得满脸通红,他闷声道,“许安之,你放我下来…”
  许安之没有应。
  时阳挣扎道,“我自己可以走,你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呢!”
  “叮铃铃—”
  时阳的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就响了。一群在小卖部刚购物完的人从楼道里跑上来,与时阳他们插肩而过。
  每跑过一个人,目光就得在他们身上停留一秒。
  时阳僵硬的趴在许安之的背上,整张脸都羞耻地埋进了许安之的肩颈里装死,沉默地听着身后的议论。
  “这不是四班的那个高冷学霸许安之吗?”
  “他这种看起来独来独往的人,竟然还会和别人这么亲近吗?”
  “话说他背上那个是谁啊?”
  “我怎么瞧着像是他们班的时阳?”
  “就那个长得很帅,绘画很厉害,还拿过奖的那个?”
  “是他吧…我同桌还给他写过情书呢!”
  时阳,“……”
  面子彻底丢完了。
  时阳在一声声议论声中,将脸埋得更深了,像一只鸵鸟,大有一种想把自己捂死在这里的架势。
  一群人着急赶在老师到之前回教室,顷刻间便不见了身影,只留下一两句议论的尾声在楼道里晃荡。
  “确定自己可以走吗?”许安之问。
  时阳闷闷的声音从许安之肩颈处传出来,“你现在才说,是不是有点晚了?”
  许安之沉默了片刻,喉结上下滑动,肩膀轻微地颤抖了两下。
  时阳感受到许安之的动作,两只手臂用力地收紧,将许安之的脖颈掐在中间,“你还笑!?不许笑!”
  凶巴巴的语气在感冒的加持下显得有些软绵无力,像一只没有利爪挠人的小猫。
  许安之在时阳的动作下,将头往后仰了一点,“嗯,不笑,你把头抬起来点,别闷着。”
  “闷死我算了。”时阳赌气道。
  时阳摆烂般地趴在许安之背上,闻着许安之校服上好闻的味道昏昏欲睡。
  学校已经进入上课时间,两个身影穿过空旷的操场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一些坐在教室里发呆的同学透过高层的教室窗户,远远地便看见两个人影立在操场上,越走越远。
  “咦?”女生揉了揉眼睛,“那是许安之吗?”
  旁边的人闻言,将脑袋凑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儿,“还真是,他背上的是那个隔三差五就上主席台检讨的时阳吗?”
  “你们之前说他俩关系好,我还不信,这下我好像不能不信了。”
  他可能最终也想不明白,一个看起来冷言冷语,只爱读书的学霸怎么会和这样一个老爱闯祸的“坏学生”关系这么好。
  另一边,时阳祈求的眼神望向许安之,可怜巴巴地说道,“一定要这样吗?”
  他坐在医务室的病床上,看着医生手中泛着银光的针头,咽了咽口水,开口的声线都有些颤抖,“不打针行不行?”
  翻墙爬树,打架斗殴,这些时阳说干就干。可打针这事儿,他是真的怕。
  眼看医生的针头越来越近,时阳急得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大喊道,“许安之!”
  话音刚落,一只修长温热的手掌便轻轻地覆盖在了时阳的双眼上。
  眼睛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一道冷淡中夹杂着柔和的声音从时阳的正上方传来,“怎么怕成这样?像小孩子一样。”
  黑暗中,时阳的心如擂鼓一般跳动不止,分不清是因为那一瞬间的害怕,还是因为覆盖在他眼前的这只温热的手和身前的人。
  黑暗让心跳的声音成倍数放大,甚至于掩盖了针头扎入皮肉那一刻的异样感觉,时阳突然觉得打针也没有多吓人。
  “不是小孩子就不可以怕打针了吗?”时阳挣扎着辩驳道。
  医生又开了一些药,叮嘱时阳吃药时间和用量,“现在在这里就可以先吃一道。”
  时阳看着那些花花绿绿,又方又圆的药粒,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低声嘀咕道,“都打针了,怎么还吃药…”
  “我可以不吃吗?”他下意识抬头去问许安之的意见。
  “不可以。”
  得到了许安之无情地拒绝。
  时阳闻言满脸愁苦地说道,“这些药看起来就苦死了!”
  打吊针需要一定的时间,时阳在感冒的作用下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床边已经空无一人,时阳心里空了一瞬。
  他看了看周围,手上的针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拔掉了,旁边的桌子上摊着一张白纸,上面躺着医生叮嘱的需要在这里就吃的药,旁边还配着一杯温热的白开水。
  时阳掀开帘子问外面还在坐诊的医生,“医生,刚才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生呢?”
  医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走了,可能回去上课了吧。”
  “走了…”
  时阳撇了撇嘴,慢腾腾地回到床边,与桌上的药对峙了片刻,最后还是憋着一口气将药吃了。
  药的苦味在嘴里瞬间漫延开来,时阳皱着眉,垂眼看着手中的温水,自顾自地抱怨道,“都说了很苦,还让我…”
  话还没说完,一只修长的手便在时阳眼前摊开,掌心里是一颗由彩色纸包裹起来的糖果。
  时阳猛地抬头,看见了那个本应该已经在教室上课的人。
  “许安之!”
  时阳眼睛亮了亮,又有些委屈地说道,“你去哪儿了?我醒来都不见你人了。”
  许安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把手中的糖又往前递了递,“吃这个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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