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不是骷髅...啊,不是,谷本同学你好。”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谷本同学的骷髅模式,一个不留神说漏嘴了。
“咦?正义君你怎么知道我高中时的外号?”
“偶然听其他人提起过,因为奇怪谷本同学这么可爱的人,为何有如此不般配的外号,于是就记了下来。”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维持住脸上的镇静回答道;甚至因为刻意控制显得比平时更加冷静,乃至面无表情。
“这哪里是不般配,简直贴切。”下村嘀咕道,我赶紧隐晦地用手肘碰了碰示意他安静。
“原来如此,我可是非常喜欢石头呢,正义君和我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谷本同学也如我梦中所见一般天真,我并不讨厌她,但却也不像梦中的“正义”一样对她抱有好感,以至于见面就手忙脚乱。
话说谷本同学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很像搭讪,多半是没有。只是周围的同学已经有几个投来了看好戏的眼神,其中一道目光来自我旁边的下村。
“那真是我的荣幸。”余光瞥见教授走上了讲台,我赶忙借此终结对话:“教授来了,谷本同学我们回头再聊。”说完也不顾谷本同学的反应,径直转身背对谷本。
这节课下课后,下村给了我个握拳打气的手势,然后,目送着我被谷本同学拦住并带走。
也许是遇到了难得一见的同好,谷本同学拉着我在大学餐厅聊了很久,不仅仅聊了宝石学的知识,还有对于宝石的看法,这些我除了师承梦中的“理查德”,也受梦中的谷本同学影响颇深;难怪她越聊越起劲,不止一次地向我展示骷髅谷本。
我得承认这种谈话感觉不坏,谷本同学相处起来也很让人愉快和放松,骷髅模式下的她也有种另类的反差萌。
“也许我可以试试去和她处一处,凭着梦中所见,我未必如”中田正义“一样追求失败。”想了想又自我否定,现阶段我可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到一场恋爱中,还是随缘吧。
第9章钻石的小野寺先生
周五晚上我本可以去联谊,这行程取消之后我也不知道怎么打发这段时间,因为明天不上课,我也不需要早睡或者写作业什么的。这次我决定去咖啡馆坐坐,没想到我偶然选择的咖啡馆里会遇到这位先生。
留着一头短发,一撇小胡子,面相和善的老年绅士坐在一个被隔断的位置,以一种低落的表情凝视着摆着桌上盒子中的钻石戒指,最令人瞩目的是那钻石戒指有很大一部分被熏黑,与反射着七色光的完好部分显得十分不协调。
我认出他正是梦中出现的小野寺先生,拿着钻石上门寻求改造的客人。梦中的他相当地亲切开朗,对于端茶的“正义”也是客气礼貌,是个十分具有人格魅力的绅士。今天我所见到的他,非常接近妻子忌日那天表现的状态,
“先生,您还好吧?”我没犹豫太久,上前在座位旁驻足询问道。
“啊,我没事,谢谢关心。”
“您看上去有些心事,也许您需要一个听众。”顿了顿,我继续补充:“介意我坐下吗?”说着指了指小野寺先生对面的位置。
小野寺先生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他在怀疑我是否从事推销或者诈骗,毕竟我的搭话实在太突兀,换成是我也会警惕。因此,我直视他的双眼,希望传递我的真诚。
“请坐”小野寺先生伸出手掌,五指尖向着对面的位置做出个请的手势。
“失礼了。”我礼貌地点头然后坐到对面。
其实我该按照礼仪再客套一番,毕竟小野寺先生是年长者,还是今天第一次见面;然而事急从权,想必小野寺先生当前的心境也不耐烦那些繁琐礼仪。
我先找来服务员点了杯咖啡,然后开口道:“钻石,比利时切工,看上去是40年前流行的切割款式。”
我刻意避开提起熏黑的部分,因为心里明了前因后果,且生怕直截了当地提起会过度刺激此时神经敏感的小野寺先生。
“...年轻人你知道的不少,还未请教姓名。”
“抱歉介绍晚了,我叫中田正义,这附近笠场大学的学生。”
“我是小野寺昌宏,中田先生明明年纪轻轻,眼里却充满深思熟虑,真是了不起。”
“您过奖了,我还有许多要向小野寺先生这样的人学习的地方。”
“哈哈哈,中田先生真会说话。”
“我今天是一名听众,小野寺先生您...”我适当地停顿一阵:“是在怀念重要的人吧,我外婆去世的时候母亲也是这样的眼神看着遗像。”
“...中田先生的观察力当真敏锐。”
这我可不敢当,我能看出这么多纯粹是在梦里见识过,真正观察力敏锐的可不是我。
此时我已不再开口,小野寺先生说完也是一阵沉默。
刚好服务员送上了我的咖啡,我向她点头致意后继续转向小野寺先生。
最终,小野寺先生开口倾诉:“我的妻子叫恭子,她在十年前的一场火灾中去世了。”小野寺先生拿起纸巾往眼角擦拭:“抱歉,失礼了。”
“恭子明明在起火后跑了出来,却又回去拿这枚钻石戒指,最后恭子和戒指是在卧室被发现的。”
我轻轻点头,示意我在听,请继续。
“这戒指上一半的黑色,就是那次火灾留下的。恭子怎么那么傻,就算是新婚之旅的礼物,就算再怎么喜欢,也不至于为这戒指赔上性命啊!“
“我很痛苦,这枚戒指承载了我与恭子三十年来的回忆,现在我一看到它只能想到火灾。”
“我想要把它翻新,因为这枚戒指让我痛苦无比,要是没有它恭子就不会离我而去!但是又觉得这是对恭子的背叛,我并不想忘记她啊!”
“中田先生,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并不清楚他问的是为什么恭子女士要如此拼命,还是为什么他的内心如此矛盾痛苦。我得组织语言,因此我并未着急开口,而是等待小野寺先生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才接上他的话。
“...小野寺先生,十九世纪以前,钻石只是西欧贵族收藏宝石中的一种,直到某些人使用营销手段,给钻石赋予了代表“永恒”的含义,这才有了我们今天所见的钻石市场。“
“所以你想说,钻石原本没有价值,一切都是为了赚钱所虚构的,我不值得因这没有真实价值的东西如此烦恼痛苦。”
“不,我的意思是:钻石本身没有客观价值,一切都是人为赋予的主观价值,当年想出这个营销策略的人成功赋予了钻石以价格衡量的商业价值,而您和恭子女士...”
顿了顿:“您和恭子女士为这颗钻石赋予了全新的意义:小野寺先生和恭子女士后三十年来的一切喜怒哀乐,皆由这枚戒指所见证;这枚戒指,也只有这枚戒指,承载了小野寺先生与恭子女士的回忆。”
最后,我以充满自信的语气总结道:“所以,恭子女士赌上性命抢救的不是钻石戒指,而是与您一起共度三十年的回忆。”
“恭子,她...”小野寺先生重新聚焦于摆着他眼前的钻石戒指。
我仔细地观察他的神态,发觉小野寺先生眼中的阴郁开始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清明与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