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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林旭东只“嗯”一声,行动上却没有任何表示,看他样子,是打算让铃声一直响到它自动挂断。
  “怎么不接?”盛雪推了推他。
  林旭东笑:“你确定要我接?”
  盛雪脸红,她问了个蠢问题。她根本没多想,只怪她脑子乱糟糟没法理性思考。
  铃声持续不长,很快停止。
  林旭东看着盛雪,为她拨开面上沾着汗水的发丝。他也好不到哪去,从脖子到身前全是汗,兴许还混着她的。
  她额头还有块纱布,纱布的边角已经能看出被浸湿的痕迹,里面怕是更甚:“帮你把这个摘了。”
  盛雪靠着他休息,全凭他拿主意。伤口渗出汗水,黏着纱布,撕开时有些刺痛,但也只是一瞬。
  林旭东将纱布扔在床头柜上,在她耳边说:“抱歉。”
  继而搂住她的腰说:抱好。
  ******
  盛雪再次醒来正临夕阳最后一抹余光与夜幕交替,就这么几秒的时间,她看着夜色升起。
  林旭东不在身侧,但他躺过的地方还有余温。听见厨房有声响,她放松下来,想起床却发现身子发酸,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她朝他那侧挪了挪,赖了会儿床,让自己缓一缓。
  人完全清醒,她立马下床去找林旭东。
  盛雪跑去厨房,果然看见他在忙。她没说话,只倚在门口看他。可她来的动静他早就听到了。
  林旭东回身看见她,张开双臂迎她。她笑着跑过去,环住他的腰,抱着他就觉得安心。
  林旭东问她:“饿不饿?”
  盛雪点头:“嗯。”
  “还要一会儿,”她比他预计要醒得早,“你可以去书房打发时间,我把带回来的东西都放书房了。”
  “那我去了。”正好她可以把那些信回顾一下。
  “嗯,去吧。”
  “你快点哦,我好饿啊。”今天一天的状态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反反复复沉沉浮浮,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她是真饿了。
  林旭东笑:“好。”
  盛雪往书房去,走到一半突然转身,踮脚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辛苦了。”
  书房东西不多,角落里摆放几件设备,书柜里零星几本书。桌子也很干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相框还几摞信。相框和信还是刚放上来的。
  这个房间给人的感觉就是空荡。其实不止这个房间,这个家整体是如此,若不是他搬来时,她有意给他增添了点物件,哪有生气。
  信是按照时间顺序来放的,从上到下从前往后。
  盛雪按照时间节点,随机看了几封信。
  翻到最后,她看见一封没有邮票,没有邮戳,没有拆封痕迹的信。
  盛雪:
  见字如晤。
  这是一封迟来的信,迟到了六年,我很抱歉。也请原谅我,有些话只能以这种方式说出口。
  六年前的那场车祸,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一场灾难。那一天,是我生命中最不愿回想起的一天,母亲去世、教练重伤、我失去上赛场的资格也失去了你。我头一次恨,恨老天不公,恨命运多舛。我想不通为什么我拼了命的努力,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我无法说服自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心安理得地坚持原本的路走下去,便试图以颓废的姿态面对往后的人生。可那样活着于我而言太痛苦。在行与不行、好与不好间反复挣扎的每一天都太过煎熬,我彻底被负面情绪打倒,心理防线被侵蚀得一塌糊涂。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封瑗为我推荐心理医生的时候,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这一点连封瑗都不知道。我太想把自己打破重塑,但我不想做回原来的我,我想成为一个新的自己。
  这六年来,我坚持就诊谨遵医嘱,过程很痛苦,但心却不那么难受了。宋清瀚说我是一个狠心到能自行把溃烂伤口揭开、撒药再缝合的人,如果一次不够,我可以再来两次三次直到它好。我觉得他说的对也不对,我其实只是想快点好起来。
  和你在冰雪天地滑雪场的相遇是我始料未及的,现在想来,可能就像你说的,老天终究还是可怜我,他不忍看我如此,便把你还给了我,让你回到我身边。
  起初我真的只是以为是两个相似的声音,因为车祸时听到声音对我影响太大,所以才会在听到你的声音后忍不住向你靠近。宋清瀚说这是声音依赖。你的声音能让我放松,能让我很好的入睡,于我而言是积极的存在。后来因公跟你的接触变多,我对你的情感发生了变化。我感知这一变化的第一时间,便去找了宋清瀚,我怕自己对你的情感是基于你的声音,后来发现并不是,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
  在四天前,我还只当你是盛雪,在冰雪天地滑雪场相遇后认识的盛雪。我从未想过,多年书信往来的“sh”会是你,更不敢想车祸时听见的声音来自你。
  在我还来不及消化“sh是你”这个信息时,又再次听到你遭遇车祸。我当时人完全懵了。仿佛历史重演,曾经车祸的画面不停地在我面前闪。你就好像倒在我眼前,不停地向我求救,而我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向你伸手。
  我真的很怕,怕这六年来是大梦一场,全数皆空。我无畏回到过去,只是那时的我要怎么接受失去你,失去我爱的你。
  在知道你是“sh”后,我庆幸你们是同一个人,庆幸你活着,庆幸我爱上的人是你。可当你向我用你身上的两道疤来印证你真的有在那场车祸中活下来时,我讨厌我自己,我怎么能让你以这样的方式救赎我。
  是我亏欠你。无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
  我想为你做太多。
  六年前的比赛,我会补给你。答应你的放下过去,我一定会做到。还有更多。尽我所能。
  盛雪,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草草数语,不尽万一。
  林旭东
  盛雪隐忍到读完信,蓦地将信纸移开,如珠般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落在书桌上。
  他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想到要写这封信?他肯定几经思虑再三斟酌才有决心写下这近千字稿。
  那是又一个自我剖析、自我折磨的过程。
  脚步声停在门口。
  盛雪知道是他。
  她没有转身,微耸着肩膀,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
  “盛雪。”林旭东轻唤她的名字。
  盛雪崩不住,起身奔进他怀里,她哭得肆意,眼泪滚烫翻涌不尽。
  “别哭,”他拥着她,手掌顺着她的背脊拍抚,“我心疼。”
  盛雪泪眼婆娑,几次想要开口都不能好好地说话,等好不容易缓和过来,她抬头看向他:“你说的,你欠我一场比赛。”
  “嗯。”
  “那我欠你一场解说。”这也是她许诺过他的。
  林旭东为她擦泪的手微顿一秒:“傻。”
  盛雪摇头否认,他才傻。
  他欠她一场比赛,她欠他一场解说。
  这样多公平。
  她也想为他做更多,尽她所能。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增加内容,可以重新再看一下。没有刷新出来的话,可以试试清缓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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