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没事,江凌带着他,送去国外了。”苏祁道,“这个你放心,江凌和白越在,薄夜的身体没问题的,虽然恢复可能要点时间…”
  苏祁看着唐诗这幅样子,“唐诗,你到底…”
  到底放得下薄夜吗?
  唐诗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放下?我如何放下,我怎么放得下?和薄夜有关一切,我闭上眼睛就会回想起来,让我怎么放下?”
  可是薄夜呢?薄夜说不要就不要了。
  “或许薄夜…是想让你自由。”
  苏祁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唐诗,只能搜寻着自己脑子里不多的字句来替薄夜向唐诗解释,“他可能,通过荣北和荣南的事情,想清楚了很多。唐诗,薄夜认为,是他的存在,带给你伤害,让你一直做噩梦,让你一直有阴影,所以不如,他离你远去。”
  离她远去,还她一片安宁。
  “薄夜其实还让我…带给你一句话。”
  苏祁顿了顿,看着唐诗脸上濒临崩溃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到了后来,他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薄夜说…当初犯了错伤害你,是他欠你的,他可以用一切来还。后来纠缠你想要你原谅,在你身边用各种姿态缠着你,是他…没有自知之明。他说对不起唐诗,不应该打扰到你正常的生活。”
  “从我的阴影里跳出去,去一个更美好,更广阔的天地吧。”
  “唐诗,不如我们,相别于江湖。”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出现,所以我希望不要再见到你,那就代表你,一直是好好的。”
  苏祁坐在病床边,拿着手机把上面长长一段文字在唐诗面前念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光是他自己复述这段话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那么…那么亲自写下这些花的薄夜,当时承受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万箭穿心呢?
  到底有多爱,才会选择放手,让她自由,让她走出他身边,从此天高海阔,唐诗,我薄夜放你走。
  这是我最后所能送你的,不打扰的温柔。
  苏祁心疼地看着唐诗,看着她原本只是颤抖着,到后来剧烈哆嗦,最后时分,唐诗终于没有忍住自己的情绪,捂住自己的脸像孩童一样,出声嚎啕大哭。
  不…不要…
  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还想找薄夜好好的谈一谈…
  薄夜…
  唐诗单手捂住胸口,似乎这样就可以减轻一点自己的痛苦,可是没有。
  徒劳无功。
  她用力发泄着的悲伤的情绪,已经连苏祁都要被感染了。
  唐诗哑着嗓子哭喊,她觉得自己特别坚强,什么苦头没吃过?什么困难没有经历过?
  坐牢,杀人,被污蔑,什么样的痛苦她都咬着牙撑过来了,被薄夜背叛,被荣南计算,她一个人撑起了大半片天,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已经足够铁石心肠了,她什么都不怕,她什么都可以失去,所以什么都无所畏惧。
  可是她没想到,单单从薄夜嘴巴里讲出来的“再见”两个字,就可以让她溃不成军,所有的防御,在这一刻悉数崩塌,震作粉末。
  她怕,她原来特别怕。
  她怕得要命,怕薄夜死,怕薄夜出事,更怕薄夜…说要分别。
  “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唐诗像是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喊着,抓住了苏祁的手腕,用力攥紧,苏祁都没想到唐诗居然会有这种力量,让他觉得可怕的力道。
  唐诗哭喊着,“凭什么…说开始的时候就开始,说结束的时候就结束…”
  苏祁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唐诗哭得满脸眼泪的表情,喉结上下动了动,只能道,“可是唐诗…这真的…是最适合你们的。”
  避免了受伤,避免了摩擦。
  从此相爱不相见。
  “我知道…”唐诗擦着眼泪,她不是那种喜欢无理取闹地纠缠的人,她心里清楚知道,她和薄夜之间,或许这样才是最太平,最减少痛苦的方式,“我知道这一切是最好的。可是,大结局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
  心还是会那么痛。
  薄夜,你,我终于要放手了。
  放手自己前半辈子的固执和蹉跎,放手我们之间的刺伤和错过。
  苏祁猛地就想到了薄夜,这个后来把唐诗看得那么重,重过一切,甚至超越自己生命的男人,在最后选择放弃唐诗的时候,内心到底有多痛呢?
  是不是像是死了一遭一样?
  第1018章 人间不过,大梦一场。
  纵观薄夜这辈子,从最开始的误会唐诗,让她恨他入骨,到后来慢慢揭开误会却发现造成的伤害已经无可弥补,唯有以命换命的时候,他又该有多绝望呢?
  见过一句话,那便是——我告诉你什么事最可悲:你遇见一个人,犯了一个错,你想弥补想还清,到最后才发现你根本无力回天,犯下的罪过永远无法弥补。我们永远无法还清犯下的…
  这便是薄夜这辈子最可悲的事情。哪怕他声名赫赫,哪怕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他和荣南一样,最致命的,他换不回时间。
  荣南想尽一切让荣北回来,就如同薄夜用尽一切,想让时光倒流,倒流回,那些伤害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苏祁觉得有些怜悯薄夜,他到后来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放手却才是最好的拯救。
  薄夜的心里,又曾经,有多过少没办法说出口的煎熬呢?
  不知道,没人会知道,薄夜从来不说。
  这一切,他们都不得而知。
  这天晚上,苏祁陪着唐诗在病房里坐了一夜,直到唐诗的哭声慢慢地低下去,慢慢地停歇。
  而谁都没有发现,病房外面走廊拐角,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他身材修长地站在那那里,面容冷峻沉默,眉眼乖戾漂亮,依稀间似乎带着随随便便回眸一瞥便可弹压山川的戾气,男人就这么站着,身后跟着沉默的林辞。
  他一言不发,命运在这一刻也选择三缄其口,时间如同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男人站在阴影里,眸光如同刀光剑影,那么冰,那么硬。
  他死死攥着拳头,于走廊里矗立,如同一道坚硬,不切实际,却又冷漠漆黑。
  如夜一般的男人。
  许久,林辞发现眼前的人震了震,仔细看的时候,发现从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落下一道泪。
  那双如淬炼过的钢铁般的眼睛里,溢出了最后的,分崩离析的眼泪。
  ***
  唐诗住院的第一个礼拜,姜戚和韩让带来了喜帖。
  “结婚邀请?”
  唐诗惊喜地看着上面的字,随后将请柬死死攥在手里,“我替你开心,姜戚!”
  姜戚也道,“嗯,我这次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我想去你的婚礼。”唐诗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可是我的身体怕是不支持我…”:
  “来吧,没事。”姜戚上前拥抱了一下唐诗,“我把你的床扛过来?”
  “不要吧。”唐诗有些吃惊,“太夸张了,我还是乖乖坐着轮椅,让我哥推我来吧。”
  “都行。”姜戚弹了弹唐诗的额头,“我想让你做我的伴娘,所以那一天,你得陪我换伴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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