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当真是太医院正使余越?!”卫思湛追问着。
那小厮赶紧点头,应着:“不会看错的,就是余越正使!”
“快请进来!快请!”
卫思湛撑着腰起身,托着沉重的肚子,激动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或许是他此刻太过欣喜,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床上金雾衣的眼神格外阴鸷。
没过多久,府上仆人带着余越走了进来。
余越背着药箱,规矩行礼:“下官参见启光公侯。”
“余正使快快请起!”
卫思湛如今一改当年在宫里的跋扈,甚至待人时拘谨到有几分卑微,祈求着:“余正使你快为她瞧瞧,她已经这样病重好几日了!”
“公侯莫急,待下官先为皇媳诊脉。”
余越稳重的声音,像是有着一种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
卫思湛紧张激动的情绪也平复了些,连忙给余越让路,命人搬来凳子让余越在床边坐下。
金雾衣看了眼余越,声音沙哑道:“有劳。”
“皇媳客气。”余越伸手搭上金雾衣的手腕。
诊了好一会儿,在卫思湛期待的目光下,余越开口说着:“是拖得有些严重了,待下官开上几副药,皇媳先喝着,之后再看身子恢复的情况进行调理。”
连毒都对自己下了,这位七皇媳倒是舍了些本钱。
她再来晚几天,恐怕金雾衣就要传出死讯了。
到时,奔丧之人看过遗体便会将其移入棺内,棺盖往上一盖,之后棺材里的人会不会死而复生、就此离开卫国,还真没人说得准了。
余越诊完脉,把她的脉枕收回药箱,继续说着:“陛下担忧皇媳的身体,特令下官这些日子就留在启光公侯府,方便照料皇媳。”
这龟息之毒,玄妙异常啊。
陛下有令在先,务必盯紧金国大皇女,每日令御林军将士回宫汇报。
殿下离京前也私下交代过,必要时候,让金雾衣假病变真病,假死变真死。
第295章 令狐家族的荣耀(2)
余越给金雾衣诊治完,挥笔写下一张药方,命药童煎煮后伺候金雾衣服下。
卫思湛极为感动,着人备好下榻之处,供余越休息。
然而这感动也并未持续多久。
——
深夜,金雾衣居住的院子走水,一场大火烧得猝不及防,且火势异常凶猛。
启光公侯府的巡查护卫看到火光,隔了好一会儿之后,她们才放声高喊着“走水了”,喊来府上其余仆人提水救火。
雕梁画栋的寝殿毁于一炬。
寝殿里的人也没能活着出来。
最后大火扑灭时,赶到这里来的卫思湛,看着他眼前这堆烧焦的废墟,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地。
“噗——!”
卫思湛气急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直直的向后仰倒。
“公侯!”
卫思湛身后那些仆人立刻去接他,现场乱成一团。
“血、后面有血!”
“请太医!快请太医!”
……
卫思湛气血攻心导致小产,拼死为金雾衣诞下了一个儿子,但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
按理来说他的月份也不小,本就快到了该生产的时候,哪怕是小产诞下的孩子应该也能活下来。
至于孩子怎么没的,那就不好说了。
就在启光公侯府闹得鸡飞狗跳的这段时间里,身为人姐的卫辛,正慢慢悠悠的赶着夜路。
“夜间道路难行,要是周围潜藏刺客也不易发现。主子,我们有这么赶时间吗?”宵衣坐在车辕上,使劲往云朗那边蹭,和云朗贴在一起。
春天的夜还是有些凉的。
“边儿去!”云朗有些嫌弃的抖了抖肩,继续驾车。
主子都让多带点衣服了,是她自己耍风流不带,现在冷得直哆嗦,怪谁?
车厢里,卫辛躺在坐板上,头枕着辛肆的腿。
“不赶时间的话,我们还走什么夜路?”卫辛闭眼问着。
三天前她和喻祀衾约好兵分两路,喻祀衾那边沿着平州官道追查到肃州,她这边沿着胥州官道追查到肃州,最后她们在肃州会合。
其实平州那边没什么好查的,平州虽也是靠近金国边界的东南边州,但金雾衣的势力还没有蔓延到那里去。
兵分两路,主要是因为她有点私事要去办,带着喻祀衾不方便办事。
“但是主子,既然赶时间去肃州,我们为什么还要从胥州海港这边绕道而行,直接走琢峻官道岂不更快?”
车厢外又传来宵衣的询问。
卫辛闭着眼,享受着辛肆给她按揉额头,舒服到语调都有些拉长——
“谁说我们要赶去肃州?”
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肃州关口的那批钱粮。
金国商户和钱粮已经扣下,肃州刺史又是方涵的老友,知晓此事利害。肃州那边看管严密,那批钱粮出不了什么岔子。
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胥州港口!
三月期限将至,她要先金雾衣一步赶过去布置。
夷州军将士的手上差点东西,金雾衣的那批精造兵器,她也很喜欢。
金雾衣那么有钱,想必不缺那点兵器。
不如送给她吧。
车厢外的宵衣已经有些绕晕了,开口问着:“不去肃州,那我们去哪儿?”
车厢里传来卫辛的叹气声和答复:“去胥州南岸港口。”
令狐家族的水运覆盖点很广,据狄九仓估计,应该比他们家族的陆运覆盖点还要广。
这么一说,令狐家族的货船,她也很喜欢。
肯定建造很精密。
——
与此同时,漫漫长夜里疾行的还不止卫辛的队伍。
几支打着锦商名号的商队,各自押着几十箱货物,分几路往东南方而去。
其中,唯一的一支水上队伍里,本该被烧成焦骨的金雾衣,正好生生的坐在船舱里,卧在美人膝上,提起酒壶往嘴里倒酒。
“恭贺殿下,终于摆脱了为质的生活!”令狐捷端起酒杯,放在金雾衣的酒壶边。
金雾衣提起酒壶往他杯里倒了杯酒,问着:“表兄如今倒是不唤我阿衣表妹了。”
她们二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当初她被送来卫国为质,他小小年纪追到边境,在城墙上哭晕过去。
长大后,她往金国去了封密信,他带着家族的人就过来了。
此后他为她混迹在风月场里,抛下郡侯之尊,在卫国京师做了个倌馆掌柜。
但也不知何时,他对她的称呼慢慢从表妹变成了殿下。
金雾衣有些自嘲了笑了笑。
令狐捷也跟着笑了笑,开口答着:“殿下将来是要成为一国皇帝的人,岂能再叫表妹?”
来卫国多年,亲眼见她有过那么多男人,甚至孩子,他如何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毫无顾忌的喊她表妹?
往后等她登上皇位,为了平衡朝堂,后宫收进去的男人怕是更多。
“哈哈!”
金雾衣大笑着,提起酒壶灌了一口,什么都没说。
他不知她初到卫国的那些年活得有多艰难,一个为质的皇女,处处任人欺压羞辱。就连卫国京师里随便一个小官的女儿,都敢踩着她的胸口让她学狗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