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林宛宁一下子就收住了清点“战利品”的手。
  如果没猜错,流氓地痞好吃懒做,怕是没有这个耐心和勤力去攒下这么多家当。
  这些东西,恐怕也是他们从那些勤恳老百姓手里劫来的吧?
  林宛宁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她揣着方子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不敢想象,贫苦百姓被人抢去辛辛苦苦捡来糊口的东西时,该有多绝望?
  这个年代的治安和法制建设都还不够健全,况且东州又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气候恶劣,民风淳朴但也彪悍,自然容易滋生歹人。
  并且,很多人被抢了,怕遭到报复也不敢报案。
  这样的东西,她如何忍心拿去赚第一桶金呢!
  林宛宁一阵心酸,但是很快,她想到了一个以退为进、两全其美的办法。
  秦啸在厨房吃饭,无暇顾及她,林宛宁正好有时间拿着方子和麻袋里的药一一对应,很快,就从这一堆药材里找出几样凑出了一副止咳的方子。
  “半夏,紫参,泽漆,生姜,白前,甘草,黄芩,人参,桂枝。”
  这里面除了生姜这种易得的东西,林宛宁惊喜的将其他几味药全都凑了出来。
  她默默的念叨完又看了一遍详细煎制方法,需先将泽漆煎半个钟,再入其他药材,熬制一个时辰即刻,少量多次服用,当日入睡前饮完。
  而且还标明了出处,原方子出自张仲景《金匮要略》,在古方基础上秦氏医馆又做了药量的调动。
  这方子,主打就是止咳化瘀、温阳散寒,可以说是东州地区人士不可或缺的良方。
  她像开宝箱一样不断的翻动着其他的方子,很快,像什么补肾壮阳汤、桃红四物汤、八珍汤等等,基本上都可以从这一堆药材里凑出来。
  这几张方子,虽针对不了什么顽疾或大病,但胜在材料简单常见,且针对症状也常见。
  这就够了。
  林宛宁找的正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吃完饭来到她身后的秦啸。
  直到身后的人冷冷的开口:
  “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随便动这些东西。”
  林宛宁镇定的转过身,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正对上那双凌厉漆黑的眸子。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秦啸。
  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年轻又桀骜的劲儿。
  但那张俊朗又粗糙的面庞上,眼角和额头青一块紫一块,脸颊上还有两道似是被人挠过的血印子。
  脸上那些伤,让林宛宁觉得和他这身气场格外不搭,有股子莫名的喜感。
  她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秦啸的脸色顿时黑了。
  林宛宁强忍住笑意,端住神情,认真的和他讲了讲自己刚才的发现,并且十分真诚的同他商量:
  “要不,我们还是把这些东西还回去吧,物归原主,也算是积了一点功德。”
  秦啸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更黑了。
  只见他双手叉腰,望向林宛宁的眼中充满了鄙夷,先是耐着性子解释:“这些东西不知道经了几手,且不说找不着原主,就算找着了,对方如果一口咬定是你偷盗,或者反咬一口说你还回去的数目不对,到时你怎么应对?你当农村都是好人吗?”
  泥腿子明显被这么幼稚的提议气的上了头,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几分:
  “凭本事抢回来的,老子不还!谁爱做善事谁做去!”
  “老子不是地主菩萨!”
  林宛宁自然知道他不会同意,可是听到那句谁爱做善事谁做时,突然有一点心酸。
  她想到了上辈子时的他。
  身价百亿、富甲一方,多次问鼎福布斯的超级富豪,最后却选择了淡泊红尘。曾投身慈善捐款无数,最后索性抛下名利和家产,回到了高校做研究。
  明明是个好人,却总是板着脸这么凶。
  林宛宁当然不会蠢到帮劫匪找原主,但她也不想白白占这种血汗便宜。
  “那我们就把这些中药做成汤剂便宜点卖出去好不好?这样既赚了钱,又减轻了挣不义之财的心理负担,同时也帮助了有需要的乡里乡亲。”
  最重要的是,说不定可以借此打出来名声,将来何愁赚不到钱呢?
  但林宛宁没有说,只是眼巴巴的望着秦啸。
  她知道他不是坏人,这招叫做以退为进,果不其然,泥腿子蹙了蹙眉,不耐烦的大手一挥,将目光别向了他处。
  “随你吧。”
  林宛宁一阵心花怒放,她知道,机会来了。
  但是开心还没持续十秒,秦啸又板着脸回来了,声音郑重中透着一丝慵懒,有些漫不经心道:“你们城里人爱干净,但咱家条件有限,洗澡只能去公社的大众浴池,老子这里有票,你啥时候用就自己过来拿。”
  秦啸说完就走了,留林宛宁在原地呆若木鸡,思绪纷纷。
  她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儿忘了,她不是他的晚辈,她现在是秦啸娶进门的女人,是今天晚上,就要跟他睡在一张炕上的媳妇儿!
  第12章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林宛宁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只见秦啸又原路折回了西屋。
  “还有事吗?”
  林宛宁像只温驯的猫儿,敛起了爪子,乖乖的等待吩咐。
  她看见秦啸,有时候总是不自觉的把他当做是前世的行业祖师or资助过她的恩人,对他总有一种下意识的崇敬。
  然而这样的情愫,总是在秦啸一张口时,会很快被他打破。
  “你怎么把狗尾巴草都丢出来了?”.
  男人的语气有点不满。
  林宛宁怔了怔,反问道:“这东西也能用吗?”
  “当然。”
  林宛宁心里暗暗感叹,到底是祖师爷,任何不起眼的小草,在他这里,或许都是可以入药的宝贝呢。
  是她浅薄了。
  “都捡到厨屋去,最近这天阴冷,老子的引火柴都点不着了。”
  林宛宁:……
  她望着秦啸离去时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格外跌宕。
  “你烧这么多水干什么?”
  厨屋里,秦啸披着一件满是补丁的棉袄,原本就挂了彩的脸上被烟熏得黢黑,正蹲在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小灶边,用一把破的像孔雀屏一样的蒲扇扇风吹火。
  林宛宁觉得他这副潦倒样子,又心酸又好笑。
  “你不是要做汤剂吗?”
  秦啸默默的蹲在地上做事,即使不言不语,也自带一股沉静威严的气场。
  听见她问他只简单解释了一句,这点倒是和上辈子的他差不多,林宛宁记得,他是不怎么爱说话的。
  但明明是在认认真真按她说的想法做事,却非要摆出一副冷漠无情的嘴脸。
  林宛宁静静的看着这个男人,有一瞬间,甚至都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起初她以为只需要把草药加到锅里熬够时间即可,却没想到这么麻烦。
  只见秦啸先是将那些麻袋里的草药一点点分拣开,然后又拿一把剪刀,将有些整株的,把叶子、草杆还有根茎都裁好,先用清水冲洗一遍,然后又挑挑拣拣的,将一些切好的药材依次放进煎壶里数着时间再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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