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前丞相的位高权重意气风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严气场那是一点没有。
倒是江城偷摸告诉江野，糟老头子先前对江城旁敲侧击过，大有扶持江城做大做强，取代这个昏庸朝堂的意思。
就当下这个朝廷，差是差了点，皇帝不是昏君，可也算不上什么明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百姓苦是真苦，但又够不上活不下去的程度。
预计着，后面连续出两三个昏君，这个朝廷就能玩完了。
在那之前，就算是有官员为了自己的功绩隐瞒灾情不报，导致一州之地的百姓死伤无数，一州之地险些成为白地。
但是，这些和皇帝无关，是奸臣小人作祟，隐瞒不报，皇帝是无辜的，是圣明的，是好的，皇帝是清清白白的白莲花。
皇权时代，这种舆论占据了大多数。
野心家才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比如本以为被发配后早死了，结果愣是没死，还活了三十多年的糟老头子这个前丞相。
江野平时虽然神经了点，癫了点，但真的干起事来，那也是相当靠谱的。
而且带着让这个时代的人震撼的一种，能活就要全救活，谁都不能少，无论男女老少众生平等的一视同仁。
放在现代世界，江野这种态度一点不奇怪，但放在这个时代，就给人一种莫大的震撼了。
什么老爷的命才是命，权贵的命比贱民高贵，青壮小孩优先，老弱妇孺靠后，救不了就等死之类的想法，江野一点都没有。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老祖宗不出手就算了，既然选择出手，那必定要做到尽善尽美才行。
面黄肌瘦形如枯槁的灾民全家都死了，就剩他自己和孩子，对方试图把孩子交给江野，自己等死。
结果等死的自己却被一把抓了过去，一顿药灌下去，完事把人丢走，孩子也丢回去。
老祖宗震惊脸，老祖宗救了你，你却要死，完事把孩子丢给老祖宗？
你当老祖宗是托儿所呢？
对于这种情况，江野哪怕已经过去了，还是耿耿于怀。
什么叫人心不古，这就是人心不古啊。
那灾民还直接哇一声哭了出来，对江野一顿磕头，当时要不是看他弱得江野再晚去几天，就能原地吃席了，江野高低得把人揍一顿不可。
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江野时不时回想起这事，都要不住地一番长吁短叹。
对此，江城选择沉默。
人家那不是试图道德绑架您，是单纯发自肺腑地感谢您的活命之恩呢。
说了也没用的，老祖宗根本不信，非说对方当时就是想道德绑架老祖宗，把自己的娃丢给老祖宗。
一点都不礼貌，老祖宗都多大年纪了，他怎么有脸把自己的娃丢给老祖宗的啊！
不能打对方一顿，江野怕自己忍不住动手，然后把人打死了，就只好选择跑路。
但这事他始终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江城也只能老祖宗高兴就好，嗯嗯啊啊地敷衍应付老祖宗。
完事就被打了一顿。
至于糟老头子忽悠江城造反这个事，糟老头子当然也挨打了。
但不是因为糟老头子忽悠江城造反，一副老夫必定忠心耿耿，辅佐江城荣登大宝的姿态是大不敬的叛逆反贼的缘故。
纯粹是因为老祖宗看他不顺眼。
忽悠到老祖宗的后人身上来了，找打！
其实对方也没有说得太直白，都是比较隐晦的。
只是管你隐晦不隐晦，反正江野是不客气地一顿揍的。
什么，他都是个糟老头子了，不抗揍，况且都说尊老爱幼……哦，江野比他更老，揍他和爹揍儿子一样？
救不了，等死吧，告辞！
三连奉上，脚底抹油，溜了溜了。
好在糟老头子也就隐晦地提了一回，之后就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除开当江野的老尾巴，就是一门心思地教导江城。
江城无疑是个好弟子，糟老头子表面严肃，私下里恨不得把自己弟子夸天上去。
将近三十年不联系的旧故也是统统联系上了。
倒不是想继续斗，纯粹是看看当年的敌人们都死绝了没有。
死绝了的，就找对方后人。
要是没死绝，那正好，来看看，老夫这朽木不可雕的弟子，阁下如何评价？
时隔三十年，冒出个旧敌人，对方还死抓着自己不放，天天搁那阴阳怪气自己弟子如何如何，都是明贬暗褒。
这搁谁谁受得了啊。
但人活到这个年纪，主打一个不要脸，对方不要脸，他们还要呢。
又不是谁都和那个糟老头子一样，被贬官发配后就杳无音信，如今更是孤家寡人一个。
江城倒也没有对不起自己老师是到处炫耀，人还是非常争气的。
十五岁开始下场参与乡试，一举夺魁。
后来的府试，也是一甲的名次。
不同于自己父亲止步于童生的终点，童生只是江城的起点。
往后的秀才，举人，春闱金銮殿面见天子，堪称一路高歌猛进。
当然他面见的天子，是新帝，而不是江大老爷时期的皇帝。
数年过去，皇帝沉迷酒色，被掏空身体，如公主记忆中那样，一病不起。
太子登基为帝，大赦天下，广开恩科。
唯一和记忆中不同的。
大概是当年震惊朝野同样也震惊天下，死了一州之地数十万人的大疫没有形成大案。
而江大老爷，在老祖宗的毒打……额，不是，在老祖宗的爱的教育之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教育方式或许有点问题，而后开始更改。
他一改，原本被压迫得快要开始变态了的太子顿觉自己身上桎梏全消。
而撇开严师出高徒这个想法，江大老爷很显然有着充足的魅力叫人折服。
有着这种改变，太子登基后，并没有因为大权在握，从而对先前严格要求甚至是毫不留情面地打压教训他的老师生出怨怼。
江大老爷非常识时务地帮新帝稳固根基后便抽身而退。
一时间君臣相得，新帝三番四次挽留，江大老爷去意坚定，最终新帝无奈放人。
毕竟，江大老爷把自己文人的脸都撕下来，透露出自己有疾的情况了。
这个疾，其实是痔疮。
这还是江野发现的。
不然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江大老爷和自己妻子。
看病是不可能看病的，大老爷要脸。
他是要脸了，没想到老祖宗才不管他要不要脸，看他天天坐着不动，不停干活干活，直接嗑着瓜子表示，老祖宗赌上手里的瓜子壳，你指定有患有痔疮。
痔疾这种病，江大老爷是真的觉得没脸说出去，老妻怎么都劝不动他找大夫，完事让老祖宗一言中的。
当时的江大老爷人直接石化了。
表情都快龟裂了。
可惜，他越石化，越僵硬，越尴尬，老祖宗兴趣越足。
本来只是路过随口一提，一看他那表现，老祖宗顿时不走了，停下来一顿嘚吧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