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刘表:“???”
  刘诞悄悄退后了几步,侧过身体,将脸偏向阴影处,肩膀微微颤抖。
  刘表震撼道:“你说的是人话吗?”
  刘盈道:“一个比肩大汉的新王朝的开国丞相,和一个被不孝子和小舅子卖掉的可怜人,你就说你想在史书中留下怎样的名声吧。唉,以你长子现在的本事,你不好好教导他,他恐怕顶多当个太守,你的后人就要输给刘君郎的后人了。”
  刘焉和刘表都是西汉鲁恭王的后裔,以前大汉还有空架子的时候,二人在朝堂上没少被人比较。
  肩膀颤抖的刘诞笑不出来了。怎么还有我和父亲的事?
  刘表用阴沉的眼神瞥了刘诞一眼:“他很有本事?”
  刘盈道:“刘范和刘诞进入益州不过一两年,便能合力控制住益州。若不是刘范死于刺杀,益州恐怕就不是我的了。比起被你培养喜爱多年,一旦你听信谗言遭遇冷落,就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的刘琦,你认为谁强?唉,景升啊,你真的不会养儿子。”
  刘表咬牙切齿道:“‘刘景升儿子若豚犬’是你对外宣扬的?”
  其实是诸葛亮说漏了嘴,但刘盈认下了此事:“是的,我说的。”
  刘表拉高了被子遮住脑袋,不肯再与刘盈说话。
  刘盈拍了拍刘表的被子:“好好喝药吃饭,早日痊愈,好好教育刘琦,免得我这句话被记录入史书,变成后世子孙认可的真理。别死啊,若死了,你的名声就盖棺论定了。”
  刘表的被子一动不动,和死了似的。
  刘盈心满意足离开。
  刘诞也赶紧跟着离开。他担心刘盈离开后,刘表的怒火会波及自己。
  不知道刘表是会被刘盈气死,还是刘盈又会创造医学奇迹。
  华佗从益州赶来,给刘表诊脉,再次感慨,使君真是医术精湛。
  大部分人令他人愤怒,都是让人怒火攻心气死。使君总是能把人气活。
  刘表在历史中的死因是背疽发作。
  背疽用现代医学术语解释,就是急性皮肤、皮下组织细菌感染,学名“蜂窝织炎”。当人年老、生病、情绪不佳导致免疫力低下的时候,就容易复发。
  最初得背疽,多是皮肤有破损,导致细菌入侵,留下隐患,所以乱世中得背疽之人最为常见。
  刘表虽是一介书生,大汉的书生都是要拎着刀剑上战场的,平定荆州时他也没少受伤。
  刘盈为让长辈长长久久活着,好持续给他提供经验值,对伤口感染绞尽脑汁。
  打通西域商路后,刘盈终于扛回了几车大蒜,用反复蒸馏后的烈酒泡大蒜泥给长辈擦身体。
  大蒜素是不是这么制作的?刘盈不太清楚。他对大蒜素的了解,仅来自于他看过的诸多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小说。反正长辈现在还没死,这玩意儿应该擦不死人。
  汉末已经有了大蒜。刘盈将这个方子教给外科圣手华佗,华佗变成了满身蒜味酒味,特别刺鼻。
  刘表虽然还有几年才会死于背疽,背上已经有脓疮了。这次一生气,他的背疽就有发作的迹象。
  人一旦燃起了想活的心,什么法子都会试试。
  华佗还没来得及给关羽刮骨疗伤,先给刘表把背疽割了。
  脓水引出,蒜泥酒敷上,刘表疼得面色扭曲,但一声未吭。
  刘琦为华佗打下手,哭得手都不稳了。
  刘表看着长子,面带嫌弃,眼中又有着几分欣慰。
  不再被枕边风迷惑,刘表正视了自己的长子。
  长子虽算不上俊秀之才,至少孝顺宽厚,总比差点把老父亲活活气死的少子刘琮好。
  若不与群雄争夺天下,只治理一方郡县,琦儿的本事也足够用了。
  和“张盈”麾下的孙策孙伯符比?这个还是交给他这把不肯服输的老骨头吧。
  “勿哭,为父还能活几年。”刘表安慰儿子,因多年富贵浑浊的双眼恢复了当年的清明,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参加太学生运动的神态。
  刘琦捂着眼睛道:“儿,儿也会努力,不会让人嘲笑父亲的儿子都如豚犬。”
  刘表:“……”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继续安抚道:“好,努力。”
  真想把“张盈”暴揍一顿。
  我大汉怎么会有这样的皇帝?推翻自己的王朝再建立一个新王朝,这是什么儿戏啊!如果祖宗知道了,祖宗……祖宗……
  如果是汉世祖,肯定会痛骂,但若是更大更老的那个最初的大汉老祖宗……刘表露出痛苦的神色。
  祖先不正,子孙歪啊。
  “张盈”身为后汉的皇帝,怎么能肖似前汉的高祖?他取“张盈”这个假名,难道是想当一个更好的“刘盈”?
  刘表这个大汉宗室,对后汉的感情很一般。他追溯的宗室血脉,是前汉景帝之子。
  思及“张盈”肖似的是前汉的老祖宗皇帝,刘表也只能释然了。
  何处何时没有释然文学?
  见到刘盈都得释然。
  刘表做完引脓手术后,伤口恢复很快。
  按照常理,刘表年纪不小了,身体恢复肯定很慢。但或许人的意志真的能影响身体自愈力,刘表只三日就能协助刘盈处理公务。
  华佗感慨,跟随“张盈”后,他见识了太多医学奇迹。跟随“张盈”,是他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蔡瑁等人背叛刘表,就以为刘表快病死了,不足为惧。
  就算刘表未死,他们已经有了张使君的庇佑,刘表也无可奈何。
  谁知道,张盈不仅救活了快病死的刘表,还拜刘表为掌管农渔桑科水利经济的高官。
  若张盈现在称王,刘表便为司空。
  东汉不设丞相职位,三公就是丞相,相当于张盈拜刘表为相。
  蔡瑁等人十分惊恐。刘表竟如此能屈能伸,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能对张盈屈膝?这不符合刘表的性格啊!
  他们悄悄打探其中内情,内情没打探到,只发现刘表和张盈非常亲密。
  张盈总爱故意惹刘表生气,刘表丝毫不给张盈脸面,想骂就骂,然后等张盈把他哄回来,半点没有自己是败将降臣的自觉。
  他们看不出刘表对夺基业的张盈有恨意,也没看见张盈对刘表有忌惮。
  在刘表差不多痊愈后,张盈甚至让刘表继续暂代荆州牧,替他在荆州推行益州的政策。
  刘表毫不留情地大刀阔斧砍向荆州当地豪族,送他们优秀的子侄去益州学习,然后在外地做官。
  原本他麾下的官职,基本都有变动。
  他仿佛一心一意为张盈着想,比最先投靠张盈的荆州人还忠诚。
  等等,谁才和张使君是一伙的?
  刘表冷哼。
  “献城的人我只能厚待,不过等新王朝建立,你想报仇也容易。”刘盈嬉皮笑脸道,“只要你硬得下心肠。”
  刘表冷冰冰道:“让儿子辞去官职来伺候父亲,不用硬下心肠。”
  刘盈对刘表竖起大拇指。
  没本事就别当不孝子,看,老父亲把你拿捏得死死的。我阿父就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刘表把刘盈竖起的大拇指按下去,无奈道:“你在长安为你授课的是谁?他不教导你礼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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