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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按这一世来说,谢澜安是第一次坐远航船,不过在船上微微摇晃的感觉,与游魂飘荡感觉相似,谢澜安很适应,自然没有晕船一说。
  她带出来的人中,只有少数几名女卫是没出过远门的,但也没有晕船的。
  忽听身旁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
  谢澜安回头。
  阮伏鲸烦透了地转头盯着胤奚。
  胤奚面露清纯靡丽之态,“我就是有点晕船,喉咙不太舒服,打扰女郎和公子说话了。”
  阮伏鲸大声道:“缪姨,切几片姜给他贴肚脐子上!”
  谢澜安以为胤奚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到了下半晌,胤奚米水不思,脸色变得煞白,是真的晕船了。
  原来他从上船起便觉得有些晕眩,只以为能凭自己的意志挺过去,结果越捱越严重。
  谢澜安对于他身上不舒服,还有心思乱抛媚眼,也是服气得没话说,板脸勒令:
  “那还晃什么晃,回舱舍躺着休息。”
  缪娘子对这唇红齿白的俊郎君投缘——天下女子无论年岁,有几个不喜欢俊的呢,何况还是俊美成这样的,笑着打圆场:
  “咱们船家有一个说法,这晕船的人呀,是掌控心重的人,总想控制着船只按他的步调行进,小郎君试着闭上眼感受一下,随着船动而动,也许不适便会减轻些。”
  谁也没把这家常的絮叨当真,白着脸的胤奚下意识看女郎一眼,说:“我不是这样的,多谢缪娘子,我躺一躺便好。”
  他便回船尾的舱舍中歇息。
  谢澜安便和阮伏鲸回了自己舱房,向他询问太湖周围的山越流民情况,好对如何寻找那几名失踪官吏有个谱。
  到了晚间,闪亮的星光洒在谧静的河水上,船板的帆杆上挑起了渔灯,缪娘子亲自下厨,做了一大锅暖胃的鸭子汤给大家尝鲜。
  甲板上男女分成两席,谢澜安没有那些繁琐规矩,让大家团围而坐。
  她往隔壁那桌看了眼,胤奚也出来了,坐在表兄身旁,除了比白天沉默些,看不出什么病气,鸭汤也能喝一些。
  她先动筷,众人才敢开吃。贺宝姿觉得那道鸭汤格外清鲜,问缪娘子是怎么做的。
  缪娘子自豪道:“这道菜呀名为酒糟鸭,是仆妇得知来接表小姐,特意从家带上船几坛陈年米酒,这味道……”
  她还没说完,谢澜安心道一声坏了,起身便往男人那一席走。
  周遭一片奇怪,正值胤奚喝完一大碗鸭汤,放下碗,他目光直直盯着阮伏鲸:“伏——”
  才说一个字,嘴就被谢澜安捂上了。
  “伏……唔……哥……你……”胤奚在谢澜安掌心下说得断断续续,被谢澜安冷冷瞪一眼,胤奚不知为何,觉得心里格外甜蜜,神思迷离地老实下来。
  阮伏鲸莫名其妙:“他说什么?”
  “没什么。不用理他,你们自便。”谢澜安扯起胤奚,把人往他住的房间里带,回头吩咐肖浪,“煮点醒酒汤送来。”
  “啊……是。”肖浪慢了一拍,心道原来胤郎君喝醉了吗,席上没有酒啊?
  胤奚的底盘功夫被祖遂特训过,本不轻易被人拽动,但拉他的人是谢澜安,他本能地卸了劲,浑身绵若无骨地随着她走。
  进了木柞舱门,胤奚一个趔趄,屈坐在垫子上。他仰头轻唤:“女郎……”
  “你究竟什么酒量?”谢澜安拍开他乱抓乱摸的手。
  她都不必确认他是否真醉,因为清醒的胤奚绝不会当着一船人的面,叫出那声“伏鲸哥哥”。
  而她刚刚反应那样快,急切得连自己都没料到,仿佛是怕他在人前出丑,被别人笑话。
  直到此时,谢澜安才后知后觉,她好像很维护这个脸皮薄嫩的小郎君的面子。
  谢澜安低眼看着船板上晕乎乎的人,捻了下指腹,将原因归结为他魅色惑人,并非她错。
  她不多留,淡淡说了句“一会儿把醒酒汤喝了”,也不管胤奚听不听懂,便回甲板去。
  胤奚伸手一下没拉住她,撑着舱壁摇晃着站起来,生气地说:“我不喝,你不许走。”
  谢澜安头也没回,“把你扔江里喂鱼。”
  胤奚低低哼笑了声,晕船加醉酒,让他陷在雾里看花的世界,那点用来佐菜的微不足道的米酒,也足以将他的眼角熏出绯红,在雪白如玉的脸上添出姿采。
  他撑着臂,口齿开始不伶俐:“女郎才舍不得。”
  呵,臭美吧。谢澜安背身就要关门。
  身后的声音追上来,带着黏糊的醉腔:“女郎真别走,求你了,你会做噩梦的……”
  谢澜安一下子定住,霍然回眸。
  “你说什么?”
  第58章
  肖浪恰在此时弄好了醒酒汤送来, 快要走到船尾,却见站在舱门处的谢娘子忽然回手将门甩上了。
  “允霜,守着门!”
  允霜一直留意着这边的情况, 闻声, 当即赶至守在门外, 不许任何人靠近。
  狭窄的船舱里, 谢澜安不再是说笑的神色, 她盯着眼前浑痴似醉的人:“我为何会做噩梦?”
  胤奚见她留下来, 十分开心,有问必答:“我不在女郎身边,女郎会睡不好觉啊。”
  谢澜安心头一凛,近前一步,“我为何会睡不好觉?”
  胤奚后退一步,眼里含着意乱神迷的光影。
  这件事解释起来好麻烦,他不想说那么多话,而且隐隐的私心告诉他,他不能再勾起女郎的伤心事了。
  胤奚垂下鸦翅似的黑睫, 很轻地说:“女郎不怕,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谢澜安寒着声逼近:“我问你为何会知道。说。”
  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梦里为何会有那些总也梦不完的髑髅枯骨……这个秘密, 不该被任何人窥探到。
  她进, 胤奚便随着她后退, 脚下也没磕碰到什么, 自己一晃,就软软地跌坐下去了。
  他觉得这人忽然对他有些凶,鼻间溢出一声气音,言听计从的有点委屈:“……好吧, 我给你说。”
  “我偶尔听人说,女郎晚上休息不好……我便回想女郎看起来没睡好的日子,恰好与我不在府中的时间吻合。”他盘着腿,以肘撑膝支住额角,歪头仰着圆润的桃花眼看人,“我便有猜测,我便去求证。”
  谢澜安怀疑不减:“这怎么能求证?”
  “蜡烛。”板壁上的防风灯在胤奚脸上洒下一片绒光,晕染开他丰神峻丽的眉峰,他仰视着谢澜安出了会儿神。
  “……我去查蜡烛,女郎节俭,屋里的灯烛三日一换,女郎又精捷干练,夜间无眠便会起身观阅文书。按那采买灯烛的账簿记录……我在府时,女郎屋里三日一换烛,我夜间离开,上房的灯烛便一日一换,无一例外。还有……”
  他口齿清软,条理却奇异地清晰。谢澜安后背罕见地渗出冷汗,紧盯着那张看似无害的脸孔:“还有什么?”
  “还有……蜡烛,我去查蜡烛,女郎节俭,屋里的灯烛三日一换,女郎又精捷干练……”
  谢澜安睫梢轻动,紧绷的心弦在这一瞬松弛于无形,她捏捏眉心:“这句说过了。”
  “噢……”胤奚觉得身上哪哪都在晃,晃的他发困,他用力撑开眼皮,看女郎的脸色还是冰冰的,只好强打着精神说,“还有,允霜吃凌脆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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