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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谢澜安居家趿着一双帛屐,一边回身往书架走,一边扫他几眼,“在外遇着事了?调查得不顺?”
  胤奚目光始终追随着她,“凶手难查,女郎命我大张旗鼓调查此事,却也不全为了缉凶,而是提醒背后的指使者你在盯着,对方便会有所收敛,不敢明着妨碍清田的事宜。”
  谢澜安笑了笑,这个目的她没跟他说过,小郎君脑子挺活。
  她问:“猜得到是谁指使的箭手吗?”
  胤奚心不在焉:“邻居?”
  乌衣巷中的大姓,除了谢便是王。太学前的那一箭,激化了清流与外戚间的矛盾,直接导致宫变的发生,背后之人却一直隐藏在水面之下。谢澜安对胤奚的敏锐暗中点头,他们都怀疑王家,但是尚无证据。
  她偏头才要说话,不防一道高高的人影严实地挡在身后。
  他跟得这样紧,两人的影几乎挨在一起。
  他低低问:“女郎,你困了么,不困的话可否赐教一局棋?”
  谢澜安疑心胤奚好似长高了些,又或者是离得太近,否则那身影罩在头顶,怎会隐有倾压之感。
  她不喜抬头看人,道了声“退后”。胤奚听话地蹭动步子,隔开得却也有限。
  谢澜安这才掀睫看他一眼,“我说不可,你便消停了吗?”
  “不。”一声轻于灯烛爆灯花,带着微微的坚定。
  胤奚眼里水润得一塌糊涂,“女郎,赏了我吧。”
  他查了灯烛簿子,确定女郎的睡眠与他是否在侧有关,却仍不知究竟为何如此——他也没有多费一点精力思考这种事,因为根本不重要。
  他只知道,当他发现了这件事,便不是女郎无法离开他,而是他此后再也离不开女郎了。
  “我若不答应,”谢澜安被他盯得手心发痒,却因骄傲不肯首先避开视线,昂着头行若无事地笑,“你不会哭吧?”
  暧昧的烛光助长了胤奚桃花眸子的迷离。
  他轻轻晃头:“女郎喜欢看,可以哭。女郎不喜,就不会。”
  谢澜安气笑:“想下棋,闭上嘴。”
  胤奚闭上了仰月形状的红唇,轻车熟路地去屉中取出棋盒,在小几上摆好,转头看她。
  谢澜安避开脸:“第二件,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
  胤奚垂睫盖住了眼神,语声低醇:“下盲棋吗?”
  “第三件,不许讲不好笑的笑话!”
  虽然有这么多限制,二人还是在灯下对坐,手谈了一局。
  自从谢澜安入主御史台以后,已经很久没功夫教胤奚下棋了。胤奚姿态摆得低,盘亘在棋面上的大龙却咬杀得极凶。
  谢澜安对他今夜刚猛的棋路有些诧异,她是最不喜欢下黏棋的,但这局棋,白棋一直被黑棋追缠着拖进了终盘。
  胤奚落子的指尖始终很稳。
  收官数目,黑子仅输白子一目。
  “今日我让了几子?”谢澜安盯着棋枰略有失神。
  胤奚抬起头,眼神学到了她三分精髓,淡而佻薄:“没让。”
  这是他在她面前第一次展露,或说不自觉流露出一种攻击性。釜底多了一把火,温吞的水也要沸腾。他有了更高的使命,不能再被人视作庸常。
  谢澜安看见他暴露出的白皙喉结,随着话音微微滚动。
  因洁白而显得脆弱,却又如反骨,隐隐透出不驯的痕迹。
  ——激起她掌握征服的欲望。
  “再下一盘。”谢澜安冷静地说。
  胤奚微微一笑,说好。
  反正无论再下多少盘,无论棋里还是棋外,他永远赢不了她。
  第55章
  月明星稀, 允霜趁夜来到谢氏的一处田庄上。
  前头有守夜的庄汉,在昏灯下呷着小酒提神,后院柴房摸黑一片。
  允霜照着之前踩好的点, 掠向柴房方向。及近, 一眼发现那关着楚清鸢的柴门竟是开着的。
  月影下, 一个摇晃的身影踉跄着逃奔出来, 不是楚清鸢又是何人。允霜心中惊异:他被拷打了这么久, 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上前拉住他, 便觉对方浑身一抖,皮肤滚烫,再借月色细看,才发现楚清鸢两手皆是血泥。
  楚清鸢呼吸孱弱,像警惕的野兽般抬起眼,目光森亮如鬼火。
  “楚——”允霜刚道一句,那看守的两个汉子被惊动,“他娘的,那小子跑了, 快追!”
  允霜将楚清鸢拉到身后,当即亮明身份:“家主要带走此人, 谁敢无礼!”
  这田庄本是谢氏三房的产业, 受谢演之命关着楚清鸢的护院闻言, 都不知如何是好, 怔忡原地。
  楚清鸢已站不直了, 听见后反扳过允霜的手,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嘶哑道:“我记得你……你是谢娘子身边的……我要见谢娘子……”
  允霜道:“谢娘子可不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她知道我被关在这里,她早就知道,是不是……”楚清鸢的神志已经接近涣散, “为何不早来,为何要辱我……”
  允霜真是开了眼界,“你一脚踏进鬼门关里,还怪救你的人来晚了?”
  不。楚清鸢呼吸沉促,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他有种直觉,谢娘子一直在故意针对他。从春日宴主动问询他、到选白颂做门客、再到斯羽园上忽略他……那若隐若现的钩饵,让他一点点沦落到今日……
  他想知道为什么?
  “我要见谢澜安。”他咬牙,“谢演对学子动用私刑,传出去他落不了好——我要见……”
  “你没资格和谢家谈条件。”
  允霜冷着脸把人敲晕扛走,按主子的吩咐给他去治伤。
  ·
  袁泠君没想到谢澜安会主动下帖邀她到谢府。
  入府之后,这位谢家三夫人发现自己昔日的居所,变成了一群男子的议事厅,文杏馆三个大字就明晃晃挂在匾额上,袁泠君脸色阴晴不定,冷笑一声:
  “原来谢家主今日请我来,是为了耀武扬威。”
  “三婶何出此言啊?”谢澜安身上一袭家常碧水色夹衫裙,手持同色玉扇,望着院中一棵树瘿累累的文杏问。
  袁泠君道:“家主还认我是三婶?当初你将我们三房赶出祖宅,可不是这样和气的。这也罢了,日前家主收拾谢家五房,那边的人来找三爷求情,结果三爷一句:‘她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大家自求多福罢’便给打发了,活似吓破了胆的老鼠,这难道不是家主的好手段吗?”
  谢澜安闲散一笑,比扇请人往客厅走,“三婶过奖,澜安愧领了。”
  袁泠君不料她如此乖张,气得一噎,转念一想,如今此女已经高升为御史中丞,可不是春风得意吗?
  头梳高髻的妇人搴裳迈过垂花月洞门,凉凉说:“今日家主不找我,我也要找来家主。”
  谢澜安:“哦?”
  袁泠君看了这年轻手狠的女娘一眼,“三爷近来行止反常,是在外养了女人吧?你当侄女的,便帮他瞒得严丝合缝,打量我猜不到么?”
  谢澜安今日本来要与袁氏谈一谈谢演做的勾当,听她先提起外室,一口认了:“是有这么回事。”
  “你——”袁泠君欲怒先笑,“这我便不懂了,谢含灵恢复女儿身份后,不是最体谅女子吗?又是千方百计护着小五,又是任用女武将,连那平北侯女儿的婚事你也要管一管……可怎么到了我这儿,你便不体谅我做正室的心,反而要护着那邪门外道的狐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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