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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城中形势严峻,他二人却有闲功夫在这里灯前月下,教学探讨。庾松谷冷汗湿了背。
  看着那女子镇定自若的姿态,她忽然恐惧:“你还有后手?”
  不可能……难道她联合了其余世家?可这些世家未必心齐,世家部曲也顶多是乌合之众……荆州的人马?更不可能了,谢逸夏早已带着部下北上伐胡……她还能用谁?
  谢澜安挥挥手,“黄鲲,许印林,乙生,舒砚,将这位聪明绝顶的庾大将军带往骁骑营。”
  她所唤之人,便是曾经在肖浪面前做戏刺杀她,受了重伤又养好伤势的几名武士。
  当日谢澜安说过,只要活下来,她会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她从不食言。
  “骁骑营……”庾松谷闻言却狠吃一惊,他是被蒙着头套带进来的,看到篝火大帐,下意识便以为这里是她的老巢骁骑军帐——如果这里不是,那么这是哪儿?
  庾松谷不甘地扭动起来:“谢澜安,你的后手是什么!是什么!”
  男人很快已被拖了出去,凄厉的吼声淹没在夜色中。
  ·
  “谢澜安需要一个指挥四方的地方,不会离都城中心太远,一定在骁骑营。”
  靖国公府朱红的中门洞开,庾奉孝已披甲上马,得知潜匿于鹿隐山中的私甲军已齐聚,他道声好,又分出五百骑,命令前往骁骑营去捉拿今晚的设局之人,谢澜安。
  她想分势蚕食,我只擒贼擒王。
  天才非是长寿材,珠光碎后玉光埋。芝兰玉树?明月之珠?归根结底,女人而已!
  “随我入宫!”
  ·
  乌衣巷月色皎皎。
  谢丰年带着武丁部曲,严守在紧闭的大门之内。身旁的随从举着火把,映出他年轻而英气的面孔。
  他的左右两边,分别站着祖遂与周甲。
  老将老矣,尚能一战!
  谢丰年紧握着剑柄,阿姊在外做大事,就交给他守好门户这一件小事,他一定不会令她失望。
  东院里,折兰音哄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宝吃月饼,这位谢家长嫂的目光柔婉无惊色,温柔说道:“小宝乖,阿父很快就回来了。”
  甘棠苑,青崖守着四娘子的门扉,声音一如既往地沉实:“娘子别怕,我护得住你。”
  谢晏冬在屋内抱猫饮茶,心中道:我信含灵。
  忽然墙垣外响起细微的动静,一个身影兔起鹘落翻墙进来。谢丰年瞬间拔剑,正欲命射,那人影开口:“公子是我!”
  谢丰年看清是玄白,松开眉峰,道:“你去帮阿姊,家中有我。”
  玄白带着百来号人从石头城归来回援,累得直喘,到谢丰年跟前说:“这是主子提前交代的,要我撤退后便回家,主子不会让家里出事的。”
  ·
  五百靖国府兵去往乌衣巷的时候,又有五百铁甲赶赴骁骑营。
  他们奉主上命令,去取骁骑营中主将性命,结果到了营地,才发现骁骑营竟空空如也。
  “快看!”一个重甲兵眼尖,剑指辕门旗杆上。
  众兵抬头,昏暗的火光中,只见那里高高悬着一人,双腕被绳索紧缚吊在高桁之上,身体摇摇荡荡,像一条被晒起风干的鱼脯。
  “救,救我……”一柱香前被转移至此的庾松谷艰难开口。
  “是国公世子。”有人认出他来,旋即数人出列,往辕楼奔去救人。
  须臾之间,几声轻微的弦响生于暗夜,疾若闪电的箭簇从高处向他们袭来。骁骑营校场大门訇然阖闭。
  有埋伏!
  “瞭望台上有弓手!”、“避!”、“先掷刀斩断绳锁救世子!”
  甲兵配合调度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有人道不可,在躲避箭矢的间隙急怒道:“你们看那旗台下。”
  原来在庾松谷被吊起来的下方,一方乌黑色的巨大铁钉板铺在地上,若是绳子断了,人摔上钉板性命也就不保了。
  这场在庾奉孝的计划里直袭敌首的行动,在谢澜安那里,叫做围伤打援。
  ·
  夜渐深了,亘古无声的月亮照着禁宫殿宇翚檐上的鸱吻,造型狰倨的辟邪兽在如纱月光之下,也显得温驯静默。
  太后在铜镜前卸下簪珥,才要就寝,忽然内官来报:“娘娘,彧良公公过来说,陛下突然呕吐不止,咳里还带着血丝。”
  太后闻言微惊:“可传了太医?叫彧良过来回话。”
  彧良趋步入殿,道已传太医,太后却仍不放心。她虽与皇帝不甚亲近,可毕竟是母子,再者国君的龙体直接关乎社稷,她想了想,披衣起驾,亲自去紫宸宫看一看。
  清夜无尘,内官提着鹤臂宫灯在前引路。
  庾太后到了紫宸殿,却见皇帝坐在外殿的禅榻上,几名医丞立在那处,其中一人正为皇帝把脉。
  “皇儿,你如何?可是晚膳进坏了东西?”太后在众人的行礼声中走近,细观皇帝面色,不知究竟,“为何不去内殿躺着?”
  她说完,自己先愣了下,晚膳是她与皇帝一道用的……一念未完,内殿里突然传出履甲之声。
  太后眉梢轻跳,一群御前侍卫倏如潮水涌出,将外殿团团合围。
  太后身边的崇海方才留候在殿门处,眼见突变,转头便向殿外尖声喊道:“羽林何在!”
  “阉奴!”陈勍抬起一双清隽的眼眸,哪里有丝毫病气。
  他碾齿恨道一声,披着月白绉纱常服的身姿长身而起。
  “皇帝,你诓哀家。”太后转瞬即明白过来,看着眼前故作老成的儿子,却不是作怒,而是有些啼笑皆非。
  她说话的空当,羽林军已在皇上寝殿之外集合包围。
  太后这么多年来控御皇宫,便连皇帝身边也都是她的耳目。反观陈勍,能放心用的,也只有今夜伏在殿中的这区区百余名亲信。
  羽林军效忠太后,见状便要闯殿,御前侍卫面冲殿外,刀皆出鞘,喝道:
  “止步!太后娘娘与陛下在此,尔等敢犯上作乱不成?”
  阶下的羽林军迟疑了一下。
  这百十来号人他们当然不放在眼里,但正如四婢能制住惠国公府,羽林军投鼠忌器,万一他们冲上去,这些御前侍卫破罐破摔,调转刀锋伤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到时难道还敢反陛下不成?
  至少得先弄清陛下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太后娘娘?”羽林中郎将高声向殿内请示。
  太后深沉的凤眼环扫眼前形势,没有急着发令,而是带着几分不明又无奈的神色,注视皇帝,轻叹一声:“上一次,你已经玩过一场小把戏了。勍儿,你为什么就这么着急呢?”
  她看待皇帝的眼神,像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陈勍低眸笑了笑。
  他自问:“是啊,朕着什么急呢?朕为何就不能老老实实做在母后施舍给我的龙椅上,乖乖听您与舅舅摆布呢?”
  太后眉心微皱,听这少年又道:“母后,你看一看,这宫城内外唯知有太后,不知有天子。您能调用羽林禁军,而朕能用的,唯有这百人而已。”
  陈勍走上前,轻轻牵起太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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