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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伧奴听见院门口的响动,提灯迎出,照见郎君苍寒却隐隐发亮的眼眸,吃了一惊。
  只听楚清鸢说:“明早驾车,我去拜访丹阳郡公。”
  ·
  “何羡,那是谁?”
  庾洛神乍听谢澜安要加一个宾客的要求,神色茫然。
  “回二娘子,是何家末枝的一个子弟,那一支血脉与本家已经很稀薄了。”
  管事将查到的消息一一回复,何羡生母早逝,与父亲守着几亩薄田耕读度日,年在弱冠,尚未娶亲,无甚出奇之处。
  也未听说他与谢家有何交情。
  庾洛神身着蹙金绉纱曲裾,懒洋洋躺在茶花架下的随形美人榻上,两个姿色出众的小倌一人为她揉腿,一人为她捏肩。
  听了管事的话,她素手轻摇,不去费那脑筋了,“无关紧要的人,请就请了吧。”
  兴许谢澜安想讨她姑母欢心,又不愿太明目张胆地巴结庾家人,便去烧何家的冷灶?
  哼,金陵第一人,也不过如此。
  她耳鬓间兰气微吐,是那长相更柔媚些的娈宠,在女君耳边吹了口气,腻声腻语:“办宴这样繁琐的差事,大事小情扰人心神,娘子何必揽过来呢。”
  庾洛神爱怜地拍拍他的小脸蛋,妩媚一笑。
  反正她手底下有得是人,又不用她亲自操劳,趁机压谢澜安一头的机会,却万万不能放过呀。
  看着这张漂亮的皮相,庾洛神忽想起一个人,瞬间来了兴致,吩咐早已把眼低下的管事:
  “去,把那朵小腊梅花儿带上,他不是傲么,正好给贵人们助助兴。”
  第14章
  四月初二,新月如钩。
  庾洛神将春夜宴的地点定在了她的私人别墅,斯羽园。
  在大玄,重要的宴席历来都在晚上,接单请帖的嘉宾们,在华灯初上的朱雀长街上华车相继,鸾铃鸣珂,秦淮两岸烟花簇簇,一时盛景。
  三辆马车从谢府出发,相继驶向斯羽园。
  头一架车里是谢策与他的夫人折兰音,那是一名面若芙蓉,嬿婉娴静的新妇,与夫君手掌相牵,柔声问道:“今日小姑生辰,公公与阮公不参加么?”
  谢策皱了皱眉,“瞧这煊赫的架势,是给澜安添彩呢,还是想将她和太后一派牢牢绑在一起,给外人看?父亲与阮公再露面,便是烈火烹油,更加纠缠不清了。”
  “岂不是委屈了小姑。”折兰音叹惜一声。
  中间那辆车中,坐的便是今日的寿星正主谢澜安,两边厢座上对坐着谢丰年和阮伏鲸。
  谷雨后时气渐暖,谢澜安此日着交领雪白襦衫,外罩一件绉纱水檀色裼袍。
  指宽的髾带隐在她襟袍间,逶迤垂委,简单的礼服被她穿出了当风出水的风致。
  谢登捯饬了一身红彤彤的银朱地洒金大袖襕袍,说是帮阿姊添喜气,正在为阮伏鲸解释斯羽园的来历。
  “想世兄听说过,斯羽园原是江左顾氏的祖传别业,只是几年前庾二小姐受邀去游览一回,便喜欢上了,欲出重金购买。顾家不愿鬻祖业,结果没多久,靖国公——也就是庾洛神那位手眼通天的父亲便寻个罪由,整治了顾氏,下狱的下狱抄家的抄家,这斯羽园嘛,一文未花便落在庾洛神的手里了。”
  阮伏鲸久居吴地,常听闻庾氏跋扈,有些担心地看向谢澜安。
  表妹心气高,庾二小姐在这来历不清白的地方招待她,哪里是庆生,分明是添堵。
  谢澜安很无所谓,今夜走个过场,是太后为她正名的同时约束她的手段,谁又是真心给她庆生?
  一路闭目养神,到了地点,三人下车。
  后面那辆文良玉独乘的马车同时停下。
  文良玉慢吞吞地扶着车厢边,谢澜安步履凌凌走过去,按老习惯向他伸手。
  文良玉才想搭手,看见好友在灯下璨丽生色的脸,想起今时不同往日,腼腆起来:“唉,让人看见不好吧。”
  谢澜安从鼻间笑哼一声,似嫌他婆妈。
  前头的谢策夫妇已在等着,文良玉便搭她的手下车来。脚下才站稳,旁侧响起一道凉凉的声音:“好个莫逆之交,别落在有心人眼里,便是好说不好听了。”
  文良玉微怔,正色往前一步,“郗云笈你别欺人。”
  原来好巧不巧,这一幕被赴会的郗符撞见个正着。
  从前文良玉对郗符盛气凌人的性情就不大喜欢,只是看在含灵乐意和他玩,下棋清谈也能压住他一头的份上,没有说什么。
  今日却不能让人当着他的面,刻薄了朋友。
  郗符睨眼看他,“若非我制止家父在朝会上发声,你以为今夜这场宴席,能办的这般顺利?”
  谢澜安展扇落在文良玉襟前,将人往回拨了拨,轻飘飘点头:“嗯,郗家子慈父孝,是好家风。”
  郗符脸色一怒,瞥见谢澜安头顶的那只红莲花冠,想想是今日,又把火气压了回去,对身旁的郗歆冷嗖嗖道:“别看了,随我进去。”
  他身旁一名玉冠白袍的年少郎君,清华有致,在眩烂灯影下初见谢澜安的红妆,情不自禁出了神。
  陡然被兄长惊醒,郗二郎脸上一红,低头向谢家人团团见礼,便随阿兄入园了。
  “只怕今夜多口舌啊……”折兰音不免担忧。
  谢澜安笑说无妨,比扇请兄嫂先行,一行六人连同扈从使女,沿着纹锦铺就的地茵入园。
  面相干净的皂衣小仆头前为贵人领路,众人步入园林,先闻到一阵幽渺花香。
  抬目观望,只见园中长亭小桥,曲径中通,虽有薜荔藤萝,桃李海棠,却都不是所嗅之香;
  又听流水潺泉,宛然有扣玉之音,见那假山奇石形态峻异,虽也环池而建,山水动静相宜,却也不是发出水玉相激声的所在。
  随着前行,入目更是雕梁丰茸,飞檐离楼,瓴甓错石,灿耀纹章。
  谢澜安神色平平,谢策几人却默默对视一眼,心道好一个极尽奢靡之能事。
  许多宾客已经到了,庾、何两氏的女娘们近水楼台,聚在春潮亭中说笑,华灯璨烛,衣香鬓影。
  远远看见谢澜安,她们有片刻安静。
  隔了一会,有人唏嘘:“从前觉得她是京中最干净无双的风骨,想近一步都不能,如今看着,竟不太适应。”
  这些出身高贵的女郎,对谢澜安暗中打量者有之,往昔爱慕者有之,挑剔嫉妒者亦有之。
  何氏嫡女出身的何嫱笑意冷淡,“混迹在郎子堆里这么多年,谁知道干不干净呢。”
  “喂,你们!”
  一道娇音从她们身后叱响,夹含不悦:“好好的小女娘,说出的话这么脏,不觉得有失风范吗?”
  “安城郡主……”众人回头,看见由宫婢簇拥的陈卿容,在彩绸花灯下嘟唇蹙眉,一时都有些讪讪。
  她是当今陛下的堂姊,无人敢攫其锋。
  何嫱还是当今长公主的小姑子呢,长公主所适的驸马,正是惠国公何兴琼之子何继奇。何嫱反唇相问:
  “郡主一腔痴情付诸东流,不是最恨谢澜安的吗,何以今日为她执言?”
  “本郡主自家事,用你说三道四?我才没帮她说话,谢澜安坏死了,可她再坏也只有我说得,别人就是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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