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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走……让我走……”
  松玙把他按在沙发上,垂眸看他一直流泪的眼睛。
  “这里停电了,没有暖气。你怕冷,怎么待?”松玙压住自己强制把人扛走的想法,认真问他。
  “我……我可以不要暖气……”祁扰玉呜咽。
  “那你现在为什么抖成这个样子……”松玙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触摸他颈间的温热,激起了他的瑟缩。
  “我……我……”祁扰玉支支吾吾也没法解释。他忽然注意到松玙盯着他,泪水无声滑落。他顿时慌了神,用衣袖擦拭他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他的心摇摇欲坠,洇湿的衣袖贴在他的肌肤上,泪水滚烫,落在他的心间烫出斑斑驳驳的孔洞。
  松玙又说:“……而且阳台门也坏了,燕京的冬天特别冷,这里不能待人……去我那里住,好不好?”答应我好吗?答应我,我不想对你用强……
  祁扰玉看着眼前把阳台门弄坏的罪魁祸首,这个他一直爱着的人。拒绝的话语在他的眼中化为泪水滴落,祁扰玉说:“……我只待一晚,白天我就会离开……”
  “好。”只是一晚也没关系,他会想方设法把他留下来。
  既然答应了,松玙立马捞起对方的腰带着下楼。
  祁扰玉看到九楼满室的明亮和温暖,他有些怀疑,想逃的念头愈发强烈,但松玙的手臂还箍在他的腰间,无法撼动。
  松玙径直把人带到他们的卧室,把他按坐在床边,说:“不要动。”他确实不再挣扎。松玙问:“你洗过澡了吗?”得到了肯定的点头。
  松玙嫌热便把外套脱了,说:“你等我一会,我去洗澡。”他转身进了浴室放水,顺便给余文述发消息,叫他把十楼的电闸开了,还有祁扰玉的东西收拾一下。
  楼上的余文述从松玙留的门进去,看到阳台的玻璃门粉身碎骨,便打电话叫人收拾。他又收到对方的嘱托,心里有些担心,发消息叫松玙别刺激他。
  松玙面无表情地看着余文述的消息,心里的不安不断放大。他又出去确认祁扰玉是否还在。
  祁扰玉还在,不是梦。他让他坐在那里别动还真没动,只是他看上去如坐针毡。松玙感到自己的心脏泡在酸涩的柠檬茶中。
  他来到他面前,祁扰玉很不安,低着头说:“我还是走吧……”
  那时他在黑暗中没有注意,不过一个多月祁扰玉的头发已经长得掩住了脖颈。他捻起他的一缕头发,祁扰玉微微往后躲。
  松玙心里酸胀得令人作痛:“你是在讨厌我、恨我吗,扰玉?”
  “不是。”祁扰玉轻轻摇头。他担心他、爱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讨厌他?
  “那你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松玙想起他姐说的话,他厌恶他自己。
  不过还好,祁扰玉还是听他的话。祁扰玉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把如潮的痛苦安放在浅色的眼眸,把碎玻璃般的希望流出。太阳沉海,月亮碎裂,上天没有垂怜他分毫。
  他说:“我……讨厌自己。”
  松玙动作温柔的拭去他的泪水,心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知道他厌恶自己的原因,正因为知道所以心痛至极,所以发声困难,所以束手无策。
  祁扰玉意识到自己又在哭,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糟糕的懦弱,想立马逃走。但松玙力气很大,牢牢把他按在原地,只听他说:“我不讨厌你。”
  祁扰玉愣住。
  又听他说:“时间不早了,你也冻了很久,睡觉吧。”
  祁扰玉说:“我去客房睡……”
  松玙不由分说地把他按进柔软的床铺,用被子把他裹成一个茧,祁扰玉只剩一个头在外面,面露惊愕。
  “我挺冷了,你能给我暖被窝吗?”松玙看着他的眼睛说。现在他太瘦了,力气也跟小猫挠痒痒似的。松玙心疼得厉害,说:“我先去洗澡。”
  祁扰玉听到他冷倒是安静下来了。虽然有地暖和空调,但被窝确实有些凉。不过他记得自己之前买了电热毯,不为什么不铺上?他记得是在……
  他下床去衣帽间翻找。他记得在第三个柜子的第二层,没有。瞬间,深深的自我厌恶顺势缠上他。
  因为那东西,他连记忆也变差了,能为他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少,自己好没用。他蹲在地上,内心痛苦。
  他又想起松玙嘱咐他的事情,连忙起身去把被子扯平,自己小心的躺进去。这或许是他唯一能做的。
  他在静谧中听到哗哗的水声,循声望去,发现浴室的门大开着。
  ……所以他才不想来这里,太多美好的记忆了。但现在这些美好像是一触即破的泡泡,脆弱、美丽、慢慢碎裂。
  松玙洗完澡擦干后直接出来了,他的睡衣被忘在了外面。等他穿完睡衣扭头看见祁扰玉把头都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顶。
  他把吊灯关了,屋内只剩床头小夜灯的暖光,照在他浅色的发丝上显得每一根都泛者璀璨的金。
  他爬上床,按住想跑的祁扰玉。
  “我说过我不讨厌你。”松玙搂住他的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山茶香,感到安心——他的红山茶。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总是失眠,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松玙低声说,“你带我睡个好觉吧,可以吗?”他知道祁扰玉不会拒绝他。
  果不其然,祁扰玉不再挣扎,只不过身体很僵硬,像一块门板,梆硬。
  松玙心里酸涩,是他连累了他,给了他毁灭性的打击。他的红山茶,眼睛像是琉璃的红山茶,一朵朵从枝头坠落。
  松玙的手从他的腰上挪走,去摸他的手。
  “抱着我睡。”松玙握着他的手,引导他伸进自己的睡衣。
  他又说:“手伸进来也可以。”
  祁扰玉感受到指尖触感光滑、温热,想收回手却依旧是力量悬殊。他害羞地握拳。
  第二天祁扰玉没能走成,松玙这个拥有钢铁般体魄的男人病倒了。
  松玙的面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体温很高,嘴中说着模糊的呓语。祁扰玉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
  他想去找医药箱,但被松玙死死抓住手腕。他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他:“先松开好不好?我去找医药箱。”
  松玙眼神迷离,祁扰玉把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才勉强听清他的呓语:“……别……妈妈扰玉……不要走……”
  “不走,不走。”祁扰玉轻轻拍他的背,低声哄道。
  松玙像是听清了他的话,手上抓得不是那么紧了。祁扰玉赶紧抽出手,把被角塞给他,自己去客厅找医药箱。
  他找到了药箱,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这次记忆没有出错。他在厨房拿冰袋,手腕不小心撞到冰箱柜门。他不由轻嘶一声,掀开袖子发现腕间的皮肤已经发青。
  他快速把东西准备好,回到卧室却看到松玙头蒙在被子里。他掀开被子看到他咬着唇,默默流泪。
  祁扰玉看他这幅脆弱的模样心疼不已,只有这种时候松玙才能肆无忌惮的哭泣,像个孩子一样用眼泪来表达自己内心的脆弱和恐惧。这些只能在高烧中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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