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隐约中,司遥嗅到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心下惊异:“是火药!”
“砰”地一声,巨响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漫天飞溅着稀泥杂草。
耳边是“嗡嗡嗡”的震动声,天地一片旋转,恍惚间,她似乎听见关山急切的声音:“司姑娘?你没事吧?”
“司姑娘?”
这声音忽远忽近,忽上忽下。
鼻腔处传来一股热流,司遥一摸,流鼻血了?脑子瞬间清醒,她忙爬了起来,用袖子胡乱擦了擦鼻血。
“关将军?”
关山坐在地面,鲜红的血从额头上缓缓流淌下来,糊了满脸。
“我没事!”他摆摆手,任由司遥将他搀扶起来。
火药散去,四处弥漫着刺鼻的硝石味。
“他们跑了!”司遥看着前方那一簇被压塌的芦苇从,平静地说。
“咳咳咳——”关山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极力咽下去喉间的鲜血,“线索没断!”
司遥看向他:“何意?”
“与我交手那人使的是江湖上有名的断骨功,此功需得儿时一点点敲断浑身的骨头,再以秘方重塑,长大后,可自由变换身量胖瘦高矮!”
“咱们可以沿着着断骨功追查?”
“嗯。”关山说,“我常年在边关,也只是有所耳闻,若所料不差,此人所习的确是断骨功无疑。”
“具体的待我回去先探查一番,明日,姑娘可来关府寻我!”
“多谢!”司遥郑重地朝着关山拱手。
“不必言谢,姑娘出手留得清瑶一缕残魂,在下心有感慰!”
此事一结,司遥即刻前往骊山,谁知才至骊山脚下,便瞧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从山上下来,他脚下匆忙,边走边回头看,像是在惧怕有人发现。
待人靠近,司遥不禁瞪大眼睛,九天道人?
他怎么会在这儿?
司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九天道人身后,摸出匕首,将匕首刀刃横在他的脖颈处,幽幽问:“你去哪儿?”
九天道人身子僵硬,垂眼看着距离自己命脉不过咫尺的刀刃,脸上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嘿嘿,贫道睡不着,到处晃悠晃悠!”
“是么?”
嗯?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九天道人想不起来,正欲回头,便司遥被喝止:“别动,否则我割断你的脖子!”
九天道人再不敢轻举妄动,哭丧着说:“这位朋友,老道没钱没颜人还懒,何苦杀我,让自个背上一笔业障?”
“废话少说!”司遥极力压低声音,“今日骊山异相,是你搞得鬼?”
九天道人心思活泛,放松了语气,嘻哈道:“原来是同道中人啊!”
说着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贫道也是瞧见此山顶异相才上来瞧瞧的,谁知碰到了一群捕快,又怕他们不讲道理拿我下狱就先溜为上!”
司遥犹豫着该不该相信他的话,只略微思量,她便松开了九天道人。
她收了匕首,微笑:“好久不见,九天道人!”
九天道人回过头来,见是司遥,脏污泛黄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司小友!”
“怎么不见整日跟在你后头的那个男娃娃?”
司遥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问:“你刚从山上下来?”
九天道人咳了一声,声音轻了许多:“正是!”
司遥靠近他,眼睛死死盯着他,缓慢而又笃定地说:“你撒谎!”
九天道人梗起脖子:“我的确刚从上面下来!”
他忽然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你可知道,我在上头瞧见了什么?”
“瞧见了什么?”
“阵法!”九天道人说。
司遥皱眉:“阵法?”
“啧”九天道人以为她忘了,“棺材铺你给我瞧过的!阴邪得很。”
“你跟我去看看!”司遥不由分说地抓住九天道人,就往骊山上爬。
九天道人剧烈地挣扎起来:“哎哟,快撒手,我有事儿呢!”
司遥头也没回:“你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喝酒么?”
被揭穿了,九天道人只得挎着脸,默默跟着司遥后头,现在的后生,当真是一个赛一个得没礼貌!
才至山顶,就见上头火把明亮,崔梁正带着人仔仔细细地搜查。
“崔梁!”
崔梁抬头,就见司遥快步朝他走来,身后还跟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那老道东张西望,还吹着口哨,掩饰局促。
欲盖弥彰,崔梁眯眯眼,这老头似乎就是他方才瞧见的人影?
司遥来到崔梁身旁,“山尘呢?”
“他……”
“火把给我!”司遥突然打断了他,将火把接了过来。
借着火光,司遥看清这块地面被清理过,画就了一副巨大的阵法:繁琐的纹路,吊诡的符文在昏黄的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鲜红。
那艳丽无常的红令人触目惊心,司遥用手揩了一下,干净的指腹便染上了一抹猩红。
她将这红放置鼻尖轻嗅,瞬间松了口气,哑声说:“是朱砂!”
她的目光一点点的,仔仔细细地掠过阵法,眉头不自觉地紧锁,她越看越觉得心惊:“这阵法怎么……”
“有何来头?”崔梁也蹲了下来。
司遥摇头:“眼熟得紧,我想不起来。”
胡松萝,方荣,彩华身上皆有此阵,凶手到底想做什么?
他做的这件事,与一寸心又有何关系?
“对了,你可寻到些什么?”司遥看向崔梁。
崔梁正欲说话。
“快来,你们快来!”搜寻的捕快像是发现了什么。
司遥率先快步走了过去。
这是一处浅小的深坑,旁边堆着松软的泥土,司遥将火把递给崔梁,兀自跳了下去,她顺着坑壁蹲了下来,过了好久,才慢吞吞地从坑里爬上来,默然道:“埋不下!”
埋不下,因为成人骨骼成熟坚硬,而孩童的,脆嫩易折。
第119章 万物因缘起,拨雾见月明 真……
回到东巷,司遥满身疲倦,她瘫在床上,目光怔怔地盯着房梁,屋里漆黑寂静,只有外头呼啸的冷风从窗沿缝隙中吹来,发出呜呜的哭诉声。
崔梁说山尘并未与他一道上山,而是中途离开了,眼前又浮现出芦苇荡瞧见的那双眼。
平静而又冰冷。
司遥深深吸了口气,胸腔像是凝结了一道冰霜,冷得她浑身颤抖,喘不上气。
她蜷缩起身子,将脸埋在枕被上,鼻尖充斥着松针与檀木的香气。
……
次日,天还没亮,天地一片灰沉,寒冷的雾气自远方蔓延,笼罩着这座惶惶古城。
“元宝!啊啊啊啊,我的元宝啊!”
主屋传来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街坊邻居皆被吵醒,纷纷打开了门。
“放开我,放开我!”
司遥站在主屋门前,屋里挤满了人,云娘头发散乱,眼底遍布血丝,中衣扣子七零八落,脖颈与肩头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