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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刚入城内,一名腰间别着折扇的捕快正拉着街道两旁的商贩说话。
  那摊主边听,边连连摆手摇头。
  折扇捕快似叹了口气,头顶的太阳明晃晃的照下来,他用手背擦了擦汗,捏着手中的画像继续问。
  司遥跳下马车:“崔梁!”
  崔梁应声回头,随即脸上露出笑容:“司姑娘?”
  司遥低头看向他手中的画像:“怎么回事?”
  崔梁只叹气,不说话。
  司遥径直从他手中接过画像,打开,面色一滞。
  画像上的人身形瘦削,眉眼清秀,穿着捕快服,腰间别了一把弯刀,垂在身侧的右手少了半截小拇指。
  司遥声音发着颤:“这是何意?”
  崔梁仍旧沉默。
  “到底怎么回事?”司遥急躁起来。
  崔梁道:“四日前,细猴从衙门离开后并未往家走,而是去找头儿了,次日,他与头儿皆未曾上值,我等只以为头带着他出任务了,也不曾放在心上,直至今日早晨,头儿回来了,可细猴……”
  却不见了踪影!
  四日前?
  司遥突然想到那日张均平家廊檐下倒下的雨伞以及凌乱模糊的脚印。
  “张捕头呢?可是去了青山院?”
  崔梁不解:“此事与青山院有何干系!”
  司遥来不及解释:“别找了,我知道他在哪儿!”
  说完转头看向马车,山尘已经从车厢出来,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白衣逆着光,贵气斐然。
  司遥冲他抬抬下巴,山尘便低笑一声,随即下了马车:“走罢!”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人潮中,崔梁低头瞧瞧了手中的画像,珍重地将画像卷好。
  到了青山院,已近午时。
  “这?”只见青山院大门紧闭,红色的灯笼宛如风烛残年的老人,挂在空中摇摆,满地零碎的红绸布缎。
  “难不成打草惊蛇了?”司遥猜测。
  山尘问:“青山院之事只你我二人知晓,细猴是如何得知的?”
  司遥面色不佳:“四日前,我与张均平说过此事。”
  只三言两语,山尘便将来龙去脉梳理清楚,他盯着司遥惨白的脸,明白她心中自责,轻声宽慰,“眼下找人要紧!”
  大门并未上锁,才进大堂,里头黑灯瞎火,窗户被钉得死死的,外头日头正盛,竟一丝光亮都不曾透进来。
  鼻尖飘来一阵古怪的味道,司遥用力吸了吸,像是血液的腥甜又莫名夹杂着奇异的花香。
  这味道令她无端生出些许不适,皱皱眉头:“闻到了么?”
  “嗯!”山尘清润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
  司遥摸出夜明珠,视线瞬间清明,只见大堂凌乱不堪,桌椅板凳七零八落。
  地面,墙壁之上皆是飞溅的鲜血,已经干涸,呈现一种脏污的泥黄色。
  “怎么会有打斗的痕迹?”司遥蹲下,盯着地面的血迹,“看起来,规模还不小!”
  “去楼上看看!”司遥站起身来,举起夜明珠,才发现山尘站在角落里,抬眼盯着墙壁,不知瞧些什么。
  “怎么了?”她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墙壁上是一道血色的人形。
  司遥脑海中浮现出那具提线血尸的身影,只是墙壁上的血色人形瞧着更瘦些。
  也就是说,这青山院不只一具血尸。
  “你可知这血尸的来历?”山尘突然问。
  司遥摇头,她前世身居山中道观,占据这副身体时日也才短短一年,对外界并不甚了解。
  她只能感受到这血尸怨气颇重,厉害得紧。
  “血尸炼制乃是江北易氏的看家本领,需取执念深重之人,引其入梦,令其与所执念之人或物梦中相会,再行生剥其皮,以煞相镇!”
  “竟如此阴毒!”司遥喃喃道,不怪师父如此厌憎江北术士,她的目光投向山尘,“此等秘闻你竟也知晓?”
  “我祖父,父亲皆出征过江北!对江北秘法,风土人情颇有了解。”
  说话间,两人已至顶层。
  “上锁了?”漆红色的门上挂着一把硕大的铜锁。
  山尘右手探向身后,将天命拔了出来,翻腕间,剑刃朝着锁头劈了下去,只听咔哒一声,那锁被便跌落在地。
  司遥抬脚踹在门上。
  “嘎吱——”
  门像是多年未曾开启,摩擦间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门打开的瞬间,一阵浓烈的阴风瞬间冲了出来。
  司遥起了警惕,将挂在腰间的千机铃解了下来缠在腕间。
  屋内挂满红纱帐,四方墙上皆设木窗,木窗被木条钉得死死的。
  红纱帐后隐隐传来一点微弱的烛光,烛火在摇曳,红纱无风自起。
  司遥拨开红纱帐,山尘先她一步走在前头。
  “咔哒——”踩到一块松动的青砖,司遥下意识低头,恍见地面出现一个黑乎乎的大洞。
  “阿絮——”
  她看见山尘满脸惊慌地朝她冲了过来。
  身体在不断下坠,司遥忙从腰间拔出匕首,用力将刀刃插进石壁。
  刀刃与石壁下滑间擦出微小的火花。
  像是到了一处缓冲地带,司遥停了下来,她喘着气,重力拉扯下只觉得手臂疼得厉害。
  缓和片刻后,她摸出夜明珠,抬头瞧了瞧顶上,地板已经合拢。
  石壁潮湿滑腻,空中弥漫着浓烈的腥臭与腐肉的气息。
  司遥低头看了看下方,松了口气,距离地面已经不高。
  她收好夜明珠,将捆阴绳绑在匕首把柄上,顺着绳索滑了下去。
  地面淌满积水,刚落地鞋袜便湿了一半。
  她拽住捆阴绳,巧力一拉,匕首便从石壁脱离。
  将捆阴绳收好重新别在腰间,再将千机铃缠在左手腕上,右手则是紧抓匕首。
  “哒哒哒——”脚踩在薄薄的水面发出轻微的踩水声,四周寂静得可怕。
  “吼——”
  就在此时,黑暗深处传来一阵类似凶兽的怒吼。
  司遥脚下一顿,恍然瞧见前方黑的像是一团凝聚的黑雾,阴冷之气从四面八方侵入骨髓!
  “吼——”又是一声怒吼。
  不对,不是凶兽!
  这吼叫声略微沙哑,又带着无助的暴怒与烦躁。
  是人?
  司遥快步朝着那怒吼声走去,距离那叫声越近,鼻尖的血腥味就越是浓重。
  路没了。
  眼前只有一条通往地下深处的台阶,下头阴气森然。
  司遥正准备下去,身后突然出现一只大手锢住脖子,极大的力量将她拽到一旁。
  司遥没有犹豫,将匕首被朝身后捅去。
  那人抓住刃口,低声喝道:“别动!”
  竟是张均平!
  司遥与他贴得极尽,对方呼吸时起伏的胸膛与她的脊背相贴。
  她正欲说话,只见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地下石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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