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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冰儿心里一酸,轻声问:“你冷吗?”
  慕容业问:“你是谁?”
  冰儿不知怎么回答,张了张嘴没有做声,那边闭着眼睛,恍若也不在乎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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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半晌,换岗的人终于到了,一身熏天的酒气,打着饱嗝儿,步子里都有些错乱。他张着灯四处马马虎虎照了一下,便坐在火堆边烘手,腰间垂挂着一大串钥匙,在他坐下的时候叮当作响。
  事起突然,冰儿没有准备江湖上常用的迷药,眼下要夺得钥匙而不被人发现,只有杀人一条路。可是毕竟是自己带的绿营兵,虽谈不上什么交情,心里不大忍心,又犹豫了好一会儿。只听旁边的木笼里一个囚徒哀声道:“军爷,赏口热水吧,冷得受不了了!”
  那值守的士兵没好气道:“去你妈的!要不要老子赏你口热酒去去寒气?忍着!明儿进了县衙的牢房,管叫你喝个饱再上路!”
  冰儿知道不能再犹豫,等进了县衙的牢房,凭自己一人之力想再解救就不大可能了。她摸出身上那把喂毒的匕首,蹑着步子如猫一般来到那士兵身后,捂着他的嘴在他脖颈处轻轻一划,紫黑色的血液流了下来,那士兵的声音被捂在喉咙里,先还抽搐,不过一小会儿就不再动弹了。冰儿轻轻把他的尸身放下,嚅嗫着念了句佛号,从他身上解下钥匙,小心比对了后面挂着的号牌半天,找出了锁慕容业的那把。
  冰儿悉悉嗦嗦摸着钥匙慢慢对着打开门,慕容业的锁链一动一响,他也知自己莽撞,屏息静气直等冰儿小心地打开他腰上、颈上、腕上、脚上多重的锁链,才轻声问道:“好汉是谁?”冰儿此时冻得鼻子里瓮声瓮气的,压低声音道:“别问了,跟我走。”
  周围木笼里好多人都没有睡熟,听见声音,有些就目光炯炯地坐起来,倒也不发声阻碍。慕容业道:“要救,就请你把我的弟兄们都救出去,我一个人是不偷生的!”
  冰儿不得已道:“你想害我死么?!这么多人怎么救?!”
  旁边一男子轻声道:“穆爷你走,将来再打到县衙来救我们!”
  慕容业鼻子一酸,他流连地再看了他的弟兄们一眼,钻出木笼,走到栅栏外面。此时,天边微微有些发亮,地上积着的薄雪,恰好映着这微微的光。慕容业一把拖住冰儿的袖子,带着往前。冰儿被他他熟稔地带着,在谷地间穿行了一会儿,走进了一个小山坳里时她挣开来道:“此去保重。我要走了,不能让别人发现。”
  “请慢!”慕容业拦住冰儿,“大恩不言谢,但我总得知道恩公的名字吧。”
  “不必了。”冰儿回过头,避免看到慕容业的眼睛,“你赶快离开这儿,走得越远越好……”
  慕容业却不是这番心思:“走?走到哪儿去?与其一辈子被追捕,还不如痛快地杀几个人赚几条命!你可知道那个什么‘金千总’住在哪个营帐?她一个丫头片子,竟然姓爱新觉罗,大约是个近支的皇族,杀掉她,好让皇帝老儿尝尝丧失亲人的心痛和羞辱!也为我的禧妹报仇雪恨。”
  作者有话要说:  (1)苏州话:老婆,媳妇。作者祖籍苏州,从小听爷爷奶奶说苏州话,氮素,其实我仅仅听得懂,一句都不会说。所有涉及方言部分一律依赖度娘。
  (2)南方“吃茶”指定亲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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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章我自己写得也比较激荡,不过可能校对马虎,错误很多。见谅。嚯嚯~~
  ☆、滔天罪岂能顾及
  冰儿一片赤心浇在泥炭上,顿时大怒,扯开面罩大声道:“好,那你就在这里杀了我好了!”
  慕容业就着雪光看清冰儿,惊讶之色溢于言表,不过一瞬,他的脸骤然一冷,眼睛已经出现了杀气,冰儿欲待躲开已经来不及了,脖子被慕容业狠狠掐住,顿时透不过起来。她的双手徒劳地掰着慕容业的手,哪里能撼动分毫,正当她觉得眼前开始昏黑时,慕容业突然撒开了手,语气里带着疑惑:“好吧,我给你说清楚再杀你。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冰儿扶着咽喉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半天才觉得肺里重新恢复了呼吸的功能,喘着气还是说不上话,伸手到腰间掏什么东西。“干什么?”慕容业眼疾手快捏住她的手腕摁在岩壁上,另一手毫不客气在冰儿腰间一摸,一杆硬滑而润泽的东西进到他的手中。慕容业一看,手中握着的是一支箫,借着薄薄的晨光,隐约可见绿莹莹的颜色,他不由脸色铁青,咬着牙根逼视着冰儿问:“这你是哪儿来的?”
  冰儿眼中带着泪光,问:“你认识吗?”
  “我们家的东西,我怎么不认识?”慕容业声音又阴刻了三分,“别再让我问第二遍,我会毫不容情一刀刀把你活剖的!”
  冰儿的心莫名地一痛,颤抖着声音说:“慕容业,你就不记得冰遗了?!”
  慕容业像被火烫了似的,拿玉箫的手一抖:“你……你认得冰遗?!她在哪儿?”
  “她在这儿!”冰儿摁着自己的胸口,泪水终于走珠般滚落下来,“阿爷临走那天,是我送他的。救不下他,是我对不起他……”
  慕容业早知父亲的死情,倒也没有特别悲恸的样子,他只是上下仔细端详着冰儿的脸,像,真像!小冰遗白白的皮肤,小冰遗大大的眼睛,小冰遗直硬的眉毛,小冰遗倔犟的小嘴……“你就是冰儿?!”可他还是觉得今天的这一切太不可思议,原地推磨般转了两圈,定身站住,死死盯着冰儿。
  “我也怎么都想不到!”冰儿没有看他,抬手拭了拭腮边的泪,“自从我到了京城,有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的亲生父亲就是皇帝。可就是这样,我也没能救得了阿爷!”
  慕容业脸上拧出一个可怕的笑:“人世间竟有这种相逢!我的妹妹成了我的对头,成了亲手抓住我的人,成了我们慕容家的仇人的女儿!阿爷那时为什么要救你!”
  “我欠阿爷的,我偿还你!”
  “你不欠我!我不要你救!我不受你的恩!”慕容业转身就要回去,“让傅恒海兰察杀我,让皇帝杀我!我受你的恩,我将来死的时候都不会瞑目!”
  “你这个混蛋!”冰儿急得一把拖住他,带着哭腔道,“我为什么要救你?不过因着你是慕容家最后一支骨血!你不珍重自己,你对得起阿爷和姆妈吗?!”
  慕容业甩开她的手,急转回头,两眼瞪得血红,抖着唇似乎要说什么难听的话,然而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冰儿脸上乱滚的珠泪,从那么美丽的大眼睛中不断地流淌下来,带着哀求和为难,带着痛苦与绝望,他那冷硬的心在这寒意浓重的天气里,竟似被热泪融化了一般,他怔了怔,伸出手指似要为冰儿拭泪,冰儿刚感觉到他粗糙的指尖,突然手指离开,胳膊被他粗鲁地一拽,身体贴到了岩壁上。
  冰儿不知他要干什么,手不由往后去摸匕首,耳边听见慕容业“嘘”了一声,抬头望去,他和自己一样紧紧贴身在岩壁上,双目炯炯,正对着东方天际一抹隐青的灰白。冰儿凝神听到嘈杂的人声马声,眼角余光也能看到不远处闪烁的火光,这么快,慕容业逃走就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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