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所谓的渡海仪式发生在海公巡游结束后的日落时分。当载有海公像的神轿抵达沧南老城岬角下的沙滩,它将被牢牢固定在一艘竹筏上,之后再由两艘木舟牵引,一路行驶到几公里外的一座荒无人烟的珊瑚岛上,在那里度过一晚,第二天日出时再以同样的方式回到沧南,意指海公完成修炼,冲破妖魔鬼怪的阻碍,获得海中灵力,保佑当地风调雨顺,渔民出海能满载而归。
按照传统,每年都会有一个沧南周边的城镇被随机选中,派人扮演阻碍海公修炼的妖魔鬼怪。
“今年的妖魔鬼怪就由我们镇上的人来当。”竺星说。
渡海仪式开始,海公启程的同时,被选中的城镇居民会戴上面具,驾驶渔船,从外海闯入沧南港,用鼓声和烟花爆竹震慑海公,并不断用烈酒泼洒竹筏和木舟,想尽办法扰乱海公前行的方向。
“我们也可以去吗?” 游嘉茵睁大眼睛,感觉刚刚听到的一切新鲜又刺激。
“不行。”女生们无奈地摇头:“只有大人能上船,而且一般只选男的,上次江文月想去也没去成,说是女的参加太危险,所以我们只能站在沙滩上看。”
“为什么会危险?这跟女的有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但危险以前确实有。”竺星回答她说:“你大概还没在晚上坐船出海过吧?晚上的光线很不好,那么多船围在一起很容易蹭到。但最怕的还是点爆竹的时候把船烧着。我小时候见过一次,火窜起几米高,隔了老远都能看到。不过我们这的人水性好,往海里一跳就没事了。这次我们用的也会是安全烟火,一般不会有太大问题。”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先前说话的短发女孩恍然大悟地拍手道:“乔达这次打算偷偷带孟猛他们上船,我前几天听他们聊起过这件事,反正他们人高,天一黑面具一戴谁也不认识谁,很容易就混过去了,被抓到大不了也就是被骂一顿。”
“哈,这样也行?”
“反正船上都是镇上的熟人,到时候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敢肯定每年都有人这么做。”竺星说:“毕竟这种机会好多年才碰到一次嘛,上一次轮到我们镇的时候我爸在上初中,年纪太小不能去。这次他特别激动,已经想好要自己开船了。”
“哇,那我们要不要也去问问乔达?”游嘉茵跃跃欲试。
这样难得一见的民俗体验,对生长在城市里的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问他干嘛?问我不就行了。”竺星指指自己,得意地朝她咧嘴一笑:“忘了我家也会出船吗?我家的船我说了算,但我有一个条件。”
作者有话说:
再说一次岛上的地理和民俗都是虚构的……
第14章
“你要喝什么?”乔达的大哥问游嘉茵:“汽水可以吗?”
“好啊!我要加冰的。”游嘉茵坐在吧台椅子上转来转去,一回头就看到了提着铁桶走进来的乔达和吴天佑。
这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她们刚刚换好衣服,正在乔达家的酒吧里蹭饮料喝。外面的双月湾比早上更加热闹,孩子们在沙滩上跑来跑去,情侣在齐腰深的海水里嬉戏打闹。三两成群的年轻人聚在乔达家的酒吧外,惬意地喝着冰镇啤酒谈天说地,偶尔也会迎着阳光远望薄云之下散落在碧蓝海水中的点点船影。
从海面上吹来的风带着夏日独有的温柔气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乔达把桶放在墙角,然后去吧台后面接了一杯啤酒,畅快地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你们钓到鱼了吗?”游嘉茵好奇地凑过去看,却发现桶里只有十几个不起眼的海螺贝壳。
“没呢。”乔达沮丧地说:“一开始钓了几条,但都太小了,所以只好放了。”
“为什么要放?”
“我们这里管得严,不管钓鱼还是捞贝壳,太大太小的都不能留。”吴天佑在游嘉茵隔壁坐下,伸手问乔达的大哥要了杯冰水:“前两年有几个外地人潜水挖了一筐人脸那么大的贝壳想拿去倒卖,后来在机场托运行李时被抓了,赔了好多钱,听说还差点坐牢。”
“哇,那我要小心点。”
另一个男生拖了张椅子在他们中间坐下,问游嘉茵:“我们过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挖贝壳,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来?那片海滩比这里人少,涨潮的时候用脚趾都能随便刨出一堆贝壳,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螃蟹和蛏子,装进桶里带回家养一个晚上,吐干净沙子就能炒来吃了。
游嘉茵有点心动,立刻用眼神征求吴天佑的意见。
吴天佑摇头:“今天不行,晚上你要去我家吃饭,你忘了吗?”
游嘉茵疑惑地看着他,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难道你外婆没告诉你?”吴天佑一脸惊讶:“我爸前两天出去打猎,带回家一整头野猪,肉多得吃不完,正好你来了岛上,就想叫你过来尝尝鲜。永兴岛的黑毛猪特别出名,你吃过就知道了。”
“噢……”
不知不觉中,酒吧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到处是喝酒聊天的人,隐约还能闻到一股二手烟味。
吴天佑喝光杯子里的水,对游嘉茵说:“我们走吧,我爸马上就到了。”
“你弟弟人呢?”游嘉茵左顾右盼了一下,从刚才起似乎就没看见吴天翔的影子。
“他去遛狗了。不用管他,他会自己回家的。”
“遛乔达家的狗?”
“对。”吴天佑微微一笑说:“我弟弟可喜欢狗了,但偏偏我妈对狗毛过敏,所以他只好和乔达家的狗一起玩。”
“那你呢?”
“我比较喜欢猫。”
“我家有养猫!”游嘉茵兴奋地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看,就是它,它叫豆豆。”
屏幕上的长毛狸花猫在阳光下懒洋洋地打盹,一脸幸福的样子。
“真可爱,它多大了?”
“五岁啦!它原来是我堂哥的猫,但他出国读书没法养,他爸妈又不喜欢动物,我就趁机把它领回家了。一开始我妈还有点不开心,嫌弃猫会掉毛,结果现在比我还宠它,就连猫饭都要买材料自己动手做,晚上恨不得跟猫睡一个被窝。”
“我也养过一只这样的猫,但很早以前就走丢了,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吴天佑对着照片露出怀念的神情,又问:“你没把猫带来吗?过几天你妈去出差了,家里的猫谁来喂?”
“我堂哥呀,他回国过暑假,我临走前就把猫送到他家去了,等八月份我回上海再接回来。”
“这样啊。”
还不到日落时分,但阳光已经变得很温柔。向岸风穿行在小岛盛夏的傍晚,把周围的暑气全部吹散了。走回停车场的路上,被烤热的沙滩慢慢变成了碎石路,偶尔还会踩到被海浪冲到岸边晒干了的海藻,刺得脚底又痒又痛。
游嘉茵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拖鞋穿上。
“你脚不痛吗?”她弯腰擦掉黏在脚底的沙粒,一边抬头问吴天佑。
“不痛,完全没感觉。”吴天佑自然地伸出手臂让她搭着:“多走走就习惯了。”
远远就看到吴伯站在停车场前面的树下抽烟。他头戴一顶鸭舌帽,胡子拉碴,敞开的短袖衬衫下是被老头衫紧紧裹住的啤酒肚,看上去简直有些邋遢,实在很难把他和老照片里那个神采飞扬的洋气帅哥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