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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他忽觉这是自己的软肋,就没有再讲下去,看她哭得红云满脸,泪光闪动,心里一抽,怕自己会太软弱,赶紧把她的脸又摁回去不叫自己瞧见。
  “东城射的箭上是你的字迹吧?写着什么呢?”他质问着,“你当着我的全军骂我,我还不处置你?这叫‘欺负’?”
  想想就气,然而听见她闷闷的“噗嗤”一声笑,藏在哭声中,不由更气:“你还敢笑?!”
  觉得这简直是个顽劣的小女孩,不惩罚不行。没忍心继续在她伤痕累累的背上动手,于是越过她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继续向下用鞭杆抽。自己告诉自己:没关系的,打不坏的,不教训她,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一阵受的折磨?!
  她一点不耐痛,尖叫了几声,左右闪躲,又逃不开,“呜呜呜”哭得好可怜。
  她那周身战栗的模样,让温凌腹腔里酸一阵、甜一阵、苦一阵、辣一阵。
  他好像又没那么坚持要她臣服,只觉得,她愿意就好。
  他不求她臣服,只求她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可以享受她的娇憨、慧黠,与她做一对眷侣。
  温凌再一次停了手,刻意用凶悍的音调说:“看你这没用的样子!现在可知道和我倔强的下场了?”
  又让了一步说:“你要害羞,就在被窝里脱吧。”
  凤栖泪眼婆娑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问:“你知道我写的是什么?”
  “废话!我识汉字。”
  字迹是行书不是狂草,所以清楚地看懂是她在骂他,只是笔意间有点熟悉,一时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写类似的文字。
  也不都识。凤栖心道。
  凤栖说:“我从应州出来,在黄花梁有一次差点以为自己遇到了狼。”
  温凌不知道她突然说这个干什么,皱起了眉头,但是又忍不住往下听。
  她继续说:“那狼高高大大的,皮毛灰黑,眼神很凶,冲我龇牙咧嘴的,似乎要吃了我。没想到,其实是条狗。”
  她挑衅地看着他。
  温凌怔怔地等她的下文,却始终没有。
  “温凌犬也”,在她心中,他就是看起来是恶狼,其实不过一条狗。
  如果躲不过他的强迫,没关系;但要她自己俯身为奴,她绝不。翠灵前车之鉴犹在,卑微只会让他鄙视。
  她的赌注是“他有三分真心”,虽然挨了好疼的一顿打,但凤栖已经推测到,她赌赢了。
  看她这蹙着的眉宇间轻蔑的一丝笑意,温凌怒发冲冠地扑过来,抓着她的褙子往下一撕,裂帛之声铿然响起。接着是她的中衣,沾着她的鲜血,裂开了口子,一下子就被他扯成两爿。再接着,里衣也被同样撕扯着,她没有反抗,没有害怕,柔软的布偶一样,任他妄为。
  果然,温凌看见她白皙皮肤上的惨状:层层叠叠的红肿青紫上三道绽开渗血的鞭痕,触目惊心。
  这白璧上的瑕疵,是他亲手造就。
  温凌杀过、虐过无数的人,手段惨毒残酷,心思狠辣无情,无不至极。
  别说鞭伤杖伤,就是血肉淋漓、焦灼燎烫、残肢断臂、开膛破肚……在他眼里也根本不算什么。
  但那一切都是因为他不在乎,人的血肉模糊从来不会引发他的同情心。
  在乎的,如他的马、他的鹰,以及他动了心的女子他亦有撕心裂肺的感同身受。
  温凌一时呼吸停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肩头颤抖起伏,宛如撞击在他心脏上;她呼吸清浅,薄带泣声,似乎穿透他的耳膜。他此刻完全不肖想她的身子,却只想逃。
  “温凌。”
  凤栖仿佛对他的虚弱了如指掌,淡淡地呼唤他。
  他像做错了事似的轻轻答应了一声:“嗳。”
  凤栖转过头看着他,目光带雾,又像带着诱惑和鄙夷。
  “我好像……还受得了。”
  “你胡说!”他反驳得虚弱,瞥了一眼她身上的斑斓,嘴角一阵抽抽,摇着头否认,“你受不了了!红了肿了,青了紫了,还流着血,你如何受得了?!”
  “受不了也没有办法,只能忍受呵。因为我不晓得如何在你面前‘脱得好看’。”她声音柔而淡,看似是诉说委屈,可分明带着挑衅。
  温凌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脆弱却在她面前暴露无遗。
  他说:“不晓得就不晓得吧。”
  害怕露馅儿,又恶狠狠说:“今日给你的教训也够了,看你可怜……先给你些休整的时候。”
  凤栖说:“那谢谢你。”
  这谢意带着讽刺,但温凌也顾不上了。
  他手忙脚乱系好襜褕的两根衣带,把露出半截的胸膛藏回衣襟里,心跳好像才没那么紊乱了。他匆匆蹬上鞋,到了营帐之外,溶月正无声饮泣着,端着一大盆热水在门口等着。
  温凌也顾不得杀她,而是急匆匆吩咐着:“矮柜里有药,流血的地方用药粉,其他用药油。你赶紧进去给她上药。”
  溶月只答应了一声“是”,见他匆匆离开了。她赶紧揭开帘子,进去看看她的小郡主怎么样了。
  第93章
  溶月进到帐篷里,正看见凤栖在努力拉好被他撕破的里外衣服。
  她背上五彩斑斓的伤也叫溶月看了个正着。
  溶月几乎端不住手中的水盆,顿时泪下,颤声说:“娘子!你怎么样了?!”
  凤栖痛得虚脱,喘息道:“疼死我了。”
  溶月也心疼得要命,顾不上抹一脸的泪,端着盆近前来,说:“别乱动,奴给您看看。”
  她担忧地看了看营帐门,低声说:“要不要闩门?他会不会突然进来?”
  “不要闩门。”凤栖说,“他要进来,你闩了也拦不住,反而让他愤怒。”
  她倒似看开了,俯身在被褥间:“下手真毒。”
  溶月揭开她胡乱裹着的衣物,倒抽着凉气,眼泪簌簌地掉,哽咽着:“天哪,娘子何尝受过这样的荼毒!”赶紧拧了手巾先把浮血拭尽,不停地问着“疼不疼”。然后手忙脚乱从矮柜里拿了药瓶,拔开药粉撒在鞭伤上,又搓热了药油敷在青紫斑斓的地方。
  裙子解开,从腰骶到小腿也全是瘀伤,折腾了半天药才擦好。
  重新掉入狼窝里。溶月非常犯愁,感到前路迷茫,只怕凶多吉少。怕自己哭了给凤栖增添烦忧,还待强笑着安慰她几句,扭头一看,凤栖大约是刚刚挨打时疼痛哭喊到乏力,居然已经趴在地榻上阖目睡着了。
  溶月拉好被子给她掖上,见她额头上又冒了一层薄汗,小心又拧了手巾给她揩去,半夜才倚着睡去了。
  早晨等溶月一睁眼,顿时一激灵温凌穿着衬甲胄的襜褕,正坐在榻边凝视着凤栖。
  “大……大王。”
  温凌只瞥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向睡熟的凤栖,嘴里问着:“王妃昨晚可好?”
  溶月虽然恨他,但听“王妃”二字一出,心底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垂头说:“睡是一直迷迷糊糊在睡,但睡得不太安稳。”
  “她这是生平第一次挨打吧?”温凌嘴角一弯,好像是在笑,“晋王那么宠她。”
  溶月也扯了个勉强的笑:“也不,小时候娘子淘气不听话,晋王妃也会叫老女使打她手板。我们家晋王也护不住,何娘子问也不会问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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