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古代爱情>凤尘> 第107章

第107章

  不过不敢违抗,正要去传他的钧命,突然又见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来,手拽着门上帘子先是一掀,又死死攥在手心里,说:“不,让他走吧。”
  “刺啦”一声,帘子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他一脸厌恶,遥遥地眺着远山,周边的人仿佛听见他磨牙吮血的声音。
  第73章
  凤栖跟着高云桐,在黄花梁的山岭里穿行了两天,生平第一次过得如此粗糙。
  到下午的时候,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她这辈子也是头一次体验到这么饿的滋味。
  高云桐的马背上有猎捕来的野兔和山鸡,冬季的山里大抵也只有这些小物,本来要到天擦黑,大家扎营的时候再吃晚饭,但他看见凤栖在马背上恹恹无力的模样,问:“怎么了?”
  溶月倒比凤栖耐饥,没好气地对他说:“我们娘子受了那么大的罪,你看不出来?”
  她语气一冲,其他几个人就有些不快:毕竟,想从应州城逃出来的是这主仆俩,现在嫌苦嫌累嫌饿,早干嘛去了?自己选的路,当然自己走完。
  凤栖揉了揉头,有气无力地说:“其他没什么,头一阵一阵晕。”
  高云桐第一个下马,说:“吃点东西吧,你这是饿了。养尊处优,大概从来没这么饿过肚子吧?”
  有一点饿时只是馋,饿过头了就是晕。
  凤栖下马时一个趔趄,幸得被高云桐扶了一把,溶月也狼狈地下马,隔开高云桐,背对着他说:“我来扶我家娘子。”
  高云桐退了一步,小心从褡裢里取了个小荷包,拈出鹅黄色一片东西递来:“我提神用的,也能缓解饿得眩晕。”
  凤栖将信将疑看着他,但想他也没有拐弯抹角毒死她的必要,于是带些嫌弃地两根手指拈过这玩意儿,左看右看觉得像是干姜。
  高云桐笑道:“韵姜糖,汴京市井上买的,甜食里我最喜欢的一种,买了好些,随身总要带一点。有点辣,入口仔细。”
  凤栖没怎么吃过市井上的玩意儿,小心翼翼入了口,含着是甜的,但不小心一嚼,顿时一股辛辣,眉毛鼻子眼睛一起皱缩起来,而身边那混球顿时看得笑出了声。
  “你欺负我!”凤栖怒道。
  溶月亦很生气:“娘子,难吃就赶紧吐出来。”
  高云桐连连摆手:“别吐别吐,有糖吃,得珍惜着点。是不是有力气了?”
  给这姜糖一辣,脑子都醒过来似的,而甜辣的味道咽下肚,好像是滋长了一点气力。
  凤栖忍着没把姜糖吐出去,见他转身就安排大家收集柴火和水了。
  “要不,今儿咱们就早点吃饭休息吧。”他说,“应该快到忻州了,我们有‘凭由’(路引),可以进城休整一下。”
  凤栖坐在一边没动,等高云桐烧火的时候,她才过去帮着递递柴草,看着锅里的水渐渐翻起了小泡。
  而那韵姜糖也吃得差不多了,嘴里余一些姜糖的甜辣,还有与姜一同熬的豆蔻的清香和陈皮的微酸。细品起来还确实挺好吃的。
  “你那韵姜糖,还有吗?”凤栖问。
  高云桐看了她一眼:“你还要?”
  凤栖厚着脸皮点点头:“嗯。”
  “就剩一块了。”他小气吧啦地说,“又不是让你敞开肚皮当零嘴儿吃的。”
  好容易厚着脸皮问他要块糖吃,他还如此不给脸面!凤栖肺都要炸了,起身对一边的溶月说:“溶月,这里呛人,你来看着火吧,我去打水。”扭身给高云桐一个背影,任谁都看得出“她生气了”。
  在这种时候溶月通常都不敢招惹她,乖乖对山间那条小溪努努嘴:“娘子,水很凉,当心别冰着手。”
  这是山间少有的水源。水流不急,没有冰封,但还有些冰渣子。凤栖的手往里一伸,觉得很是寒冷,只能拿空桶在水流里荡来荡去,撇去冰渣,舀些净水。
  耳边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先不欲理。
  但一会儿突然觉得那脚步声不对,还伴随着喉口发出的低沉动静。
  凤栖猛一抬头,见离自己不到两丈的一丛枯草里,露出两只狼头,黑黝黝的眼睛,灰白色的皮毛,几乎半个人那么高,正死死地盯过来,嘴角边亮晶晶地挂着涎水。
  凤栖心一紧,顿时想起在应州时就听说黄花梁里有豺狼,连士兵都不愿意靠山驻扎,就是怕豺狼骚扰。
  这会儿两只狼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好像随时就会扑过来。
  她起身后退了一步,步子踉跄,而其中一只狼便整个从草丛里探出了脑袋,发出“呼噜噜”的喉音。
  “高云桐!”
  她本能的反应还是喊他,然后就地旋转了往火堆边跑,身后传来那狼的追击声,脚步声越来越近。
  凤栖看见高云桐奔过来,心里陡然有了勇气,停步回身看着那头狼。
  那狼已经近在咫尺,也停下步子,警惕地打量着她。
  凤栖手里的桶还拎着,里面还有半桶水,沉甸甸的,见势就对准砸了过去,铁皮桶准准地砸在狼鼻子上,砸得那狼“呜呜”哀嚎了几声,夹着尾巴往后退。
  高云桐也赶到了她身边,说了句“没事”,凤栖的害怕一下子涌上来,凶悍的劲头一下子就都泄掉了,返身躲过去,把眼泪擦在他肩头:“我不能死在这里……”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高云桐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因为脸只要一动,后颈就被她的头发蹭得痒痒的。
  手上拎着火把和刀,只能挓挲着双臂,怕伤到她。
  好一会儿才安慰她:“没事的,别怕。”
  “好容易逃出那个狼窝,如果却葬身在这个狼口,死得可就太冤了。”
  “可这”
  凤栖浑身都紧张得颤抖,听他似乎还满不在乎,心里不由有些恼,而后惊觉自己躲在他背后,脑袋顶着一个男人的肩胛骨,眼睛都不敢睁的模样,实在是太丑了!
  她别开头,但不敢离开他的背后,也不敢往前看,放鞭炮似的一连串地问:“那狼走了没?我们这么多人,应该不必怕它们吧?会不会后面还有一群狼跟着,而这是狼群里的斥候?……”
  不远处传来怒骂:“兀那小娘子,为什么打我的狗?!”
  高云桐大概是怕她尴尬,低声说:“别怕,对付两只狗,我们还行。”
  凤栖仿佛眼眶里的泪都僵住不往下流了,好一会儿方觉得羞恼。
  她谈诗、论画、品茶、刺绣、弹曲子……哪一件都做得到普通女子的极致;也会读书,也看得懂堪舆,懂内内外外各种礼仪,从来不觉得自己会丢脸丢得那么狼狈。
  只能硬撑着面子走到溶月旁边,嘀嘀咕咕说:“咱们晋王府里有长毛的小白狗,有爹爹打猎的大黄狗,世间怎么还有这样狼一样的灰狗?斜剌里猛露出头来,哪个晓得它是狼还是狗?……”
  一个村夫骂骂咧咧地领着狗过来,叉腰指着高云桐:“那小娘是你的家眷不?她打坏了我家狗的头,你说怎么办吧?”
  高云桐忍着笑似的:“打坏了你的狗头,我又没有一个狗头赔给你,你说怎么办呢?”
  那村夫没有听出他的恶作剧,抱着狗展示狗鼻子上方的一条口子:“不行,都开了瓢了,肯定要赔!我还靠这条狗给我逮野兔子呢,鼻子坏了,怎么找得到兔子在哪里?”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